“那年与你饮酒也是七月半?”
“不,是八月十五,中秋!”
“中秋本是团圆夜,皇上孤身一人,老奴亦孤苦一人。”
“皇上赏月行至此间,老奴正在这地方独自饮酒。”
女皇也笑了起来。
于是,小仙便看见了一朵洁白琼花在月光下绽放——
很美!
美得令小仙难以直视,心生羞愧!
她连忙收回了视线将老鬼推到了桌前。
这桌子比寻常的桌子矮了许多,就像是为他的这张轮椅量身定做的一般。
“朕想起来了。”
“你邀请了朕入席,为朕斟了一杯酒,那时候你……你眼未瞎,腿未断,但那时候你就是老鬼!”
“你说别人都叫你老鬼,朕看你却觉得亲切。”
“那晚在你这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后来来你这喝酒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因为有些话可以与你说……也只能与你说。”
老鬼又笑了笑:“老奴多谢陛下的信任!”
老鬼这话一出,女皇沉默了片刻,她抬眼看向了老鬼那张在月光下苍白恐怖的脸,忽的问了一句:
“现在朕还能如以前那般信任你么?”
此间突然寂静。
小仙抬眼,视线落在了女皇陛下的脸上。
她这才看清楚了女皇的模样——
她穿着一身麻衣!
头上的发髻就用一根木簪子别着。
她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件金玉配饰!
若不是她在月光下的那张精致的脸,还有她淡然的坐在那里却自然显露的那股气势……小仙觉得自己会认为她就是蜀山下那村子里的一名极有姿色的村姑!
女皇陛下当有三十多岁了吧?
可看上去她似乎才二十来岁。
就在小仙偷偷打量着这位女皇的时候,老鬼拱手一礼:
“老奴一如从前!”
女皇婉儿,她拎起了酒壶斟了两杯酒,想了想,又斟了一杯。
她递了一杯给老鬼: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她看向了小仙,微微一笑,那笑意比这月光还要温柔:
“倒是没想到你这棺材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可伶可俐的小姑娘……来,坐下,一起喝一杯。”
她又看向了老鬼,脸上的笑意徐徐收敛,“朕有两三年没来你这地方了,今夜朕来了,除了想与你喝一杯之外,你当知道朕的另一层意思。”
“答应了他让即安就在临安小富一辈子的……”
女皇端起了酒杯,“朕现在很犹豫。”
说着这话,她喝了一杯酒,又道:
“朕也很好奇。”
“朕就是想要问问你,这十七来,关于即安的消息几乎都是你给朕的……你为何要骗朕十七年?!”
这言语声音并不高,说的很平静,偏偏给小仙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老鬼并没有惶恐。
他也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他拎起了酒壶不疾不徐的给女皇斟了一杯,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奴才从来未曾欺骗过陛下!”
“曾经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女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么说来是朕错怪你了,所以即安之变化便是源于那次跳楼了?”
“回陛下,应该是。”
女皇沉吟三息:“其实,他若是不变还会更好一些,这一变变的天下皆知,朕就有些为难了。”
老鬼又咧嘴笑了起来:
“奴才倒是为他之巨变而惊喜。”
“皇上,奴才斗胆说几句,你若安在,他自然在临安无恙。”
“可若你仙去……皇上以为他还能安然么?”
“虽说皇上曾经答应过他让即安在临安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啊,终究会有人知道曾经的一些事。”
“那些人这十几年未动,是因为有皇上在,是因为有庄轻蝶在。”
“但以后呢?”
“所以,奴才倒是以为皇上若还念及他的好,不如就让即安也入帝京来……”
“奴才知道皇上担心什么,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女皇闻言,又端起酒杯来喝了一杯:“说来听听。”
“老奴老了,这院子终究得有人来守着。”
女皇顿时视线一凝:“你想让他来你这棺材里?”
老鬼也端起酒杯一口饮尽:“这棺材里虽说见到阳光的时候少一些,但比所有人看的月光都要多!”
“这里……安全啊!”
“只要他掌握了内务司,将来无论谁登基为帝,都不会轻易将他置于死地!”
小仙听不明白。
皇权至上!
皇上要谁死那都是一句话的事。
为何老鬼会说将来无论谁当皇帝都不会轻易将他置于死地呢?
女皇陛下显然是明白的。
她忽的一笑:“你说的也有道理,朕就不能将你置于死地。”
老鬼对这话不以为意:
“即安接任这内务司的事,陛下这算是同意了?”
女皇起身,深深的看了老鬼一眼:
“朕再想想!”
她徐徐转身,抬步向月亮门而行。
“朕……也要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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