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昆言语间一把摄来神婆,抽出她的魂儿,目光一闪,已是搜的一干二净。 这神婆的生平,皆走马观花,被常昆瞧了个遍。 关于这神婆施的邪祟杂神力的法子,常昆浑不在意。其不说他早早卸了正神神职,单说与泰山神府如今恶劣关系,神婆别说驱使区区土地地祗神力,便驱使东岳大帝神力,常昆也不管。 干他屁事! 神婆的确是个假道学。早年行骗、拐卖小孩,也是恶事做尽。旧时代破灭之后,便如丧家之犬,最后落在这任家镇,摇身一变,作了神婆。 还是行骗的道道。 旧时代归去不远,新时代尚未彻底来临。些个愚夫愚妇还带着旧习气,给了这神婆生存的土壤。 若只如此,倒也罢了。 却不知怎的,得了运使邪祟、土地神力的法子。 这地方,有点模糊。没能搜个明白。 常昆倒也见怪不怪。那邪祟的根底,常昆早年便捉摸过,涉及所谓昆吾大尊,便是以他现在的本事,也算不出来。 那昆吾大尊果真是个厉害人物。 左右这神婆得了这邪魔外道的法子,便愈是猖獗起来。正逢着天灾频频,是她大显身手之时。不知骗了、害了多少百姓。 其中一桩桩一件件,实令人发指。 这里死在常昆手中,落下一个魂飞魄散,也是自得其所了。 从神婆魂儿里,常昆没能搜出有用的信息。自家几个婆娘的行踪,隐约有那么一丁点,却是模糊不堪。 常昆忍不住怒气又涨,拳头捏的啪啪响。 好在这儿,有那么点线索——这神婆,似是与什么人物有所关联,说是三月之后,要来。 这人物,似乎与常昆家婆娘们的行踪有所联系。 可具体是谁,又模糊不堪了。 这实在叫人憋屈的紧。 常昆思忖,自己好歹也是个堂堂的大罗金仙,伸手就要碰到那先天五太,先天道君的道道,已在眼前。却跟个瞎子似的,被人牵着鼻子走,实在憋的难耐! 可眼下没法子。不憋着不行。 举目四顾,仿佛无所依。家里几个婆娘,便是这仅有的牵挂呀! 一时间,那会儿那一丝后悔的情绪,又冒出来了。在那怒火熊熊里,清晰的很。 暗叹一声,常昆将指尖拈着的魂儿连带那神婆的尸首一并作了飞灰,稍去了一丝丝火气。 在这残垣断壁的义庄里转悠了片刻,常昆冷静些许。 倒是想起当初,那林道长在这里时的光景。 此时已不复当初。 林道长毕竟也是作了好大事。可惜如今,他这里一个道场,却成了残垣断壁。可毕竟应的是天帝敕令,应的是人道盛世。 他一介真修,合该要退场。 毕竟是有功有德的人,而今也不知在哪个天界转去,顺风顺水,必定也是要成仙的。 眼下这神婆一般的邪魔外道,虽然看似猖獗。但人道盛世的来临,是必然。这些玩意儿,终归要被扫入那历史的垃圾堆里。 常昆这里要等三个月——实在算不到神婆魂儿里的那人是谁,没办法主动找上去,只能这里等等。 说不心急,那是假话。三个月虽然不长,可常昆实在无法料到,自家的婆娘们,会如何。 心中压抑着——若得真出了什么事。这混沌诸世,也没必要存在了。那佛门,那释迦摩尼如来,非得手刃了不可! 这般念想着,常昆好歹在这残垣断壁的义庄里落脚。把那神婆气机保留着,免得被她记忆中那人察觉什么破绽,不来了,那就大是不妙了。 如此个把月。 其间,也有任家镇的百姓上门来,请神婆作法。却不见神婆,见个常昆。 还道是神婆徒弟,一问,才知道只是暂居的外地人。得亏常昆念头一动教人们忽视他,否则得引来民兵不可。 这年头,实在百姓不太好过。精神面貌是有了,但肚子饿啊。 竟好些死了,尸体遗在路边,也没人收拾。有的甚至一家家的饿死。 常昆知道这里面的道道,知道与自己也有相干,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看着天旱,便忍不住给下了雨。 当初天庭治世时,这下雨的道道,得凭着天庭来。什么时候下多少雨,那是定了的。时候到了,诸世的龙神、天庭的雷部,就得操持着。 谁要是敢乱来,便犯了天规,得捉拿了惩处。 可而今,已是大不一样。非凡的要割离,这凡世里下雨的道道,天庭也不管了。但凭自然运转。 这会儿,若有人有能耐下雨,那便随意。也不犯天规了,没人来捉拿。 非凡远离,能下雨的真修没了。神灵隐匿,亦不管此事。正好两相抵消。 至于眼前这些邪魔外道,却是没那本事。都是小法小术,哪能引动天象?害人倒是行,救人则没那能耐。 想来也是对人道盛世的磨砺罢? 常昆这么想着。 果然不久之后,上头下了文件。 于是这义庄的残垣断壁上,又给石灰涂了一行字,唤作:打倒一切牛鬼神。 轰轰烈烈的运动,清扫一切旧时代痕迹。 常昆旁观着,颇有一种历史感。 他看到人道洪流的浩荡,仿佛滚滚长河,澎湃有力,将一切旧的东西涤荡一空。新的时代的来临,必须要建立在破而后立的基础上。 要把一切陋习的东西一刀子斩断。 即便矫枉过正! 把大树彻底砍倒,重新栽上一颗活力无穷的苗,那生机勃勃,这才体现出来。 这是一种魄力! 几千年改朝换代,每次,都不彻底。唯有这里,才是彻底! 所以,才能奠定人道盛世的基础。人道的盛世,不是老树发芽,而是新苗成长! 常昆站在那‘打倒一切牛鬼神’的残垣断壁下,已经看到在不远的未来,人们智慧的勃发,科学的发展,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 那是人道盛世的开端! 就是不知道,是否有另一个常昆。那个常昆,是否也跟他一样,幼年丧双亲,青年丧祖父,而后得过且过的生活。 抬起头时,满天乌云,降下瓢泼大雨。要把那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清洗干净。 一道气机,在乌云中由远及近。 常昆精深一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