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的青铜镜蒙着薄尘,西施对着镜面呵气,看水雾漫过映着郑旦的半张脸。三年前她们同乘一辆马车入吴宫时,郑旦就是这样贴着她的耳际笑,说越国的桃花该开了,花瓣落在妆奁里能染出最俏的胭脂色。
“姐姐可还记得出阁前的八字帖?”郑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指尖缠着染血的布条,正是今早替夫差换药时撕下的绷带,“昨日太医院的小医官说,我的生辰八字......与巫蛊阵的‘阴位’契合度竟是九成。”
西施的螺子黛啪嗒掉在妆台上,墨色在镜面晕开,像极了郑旦眉心的蛊虫印记。她转身时,袖中银针擦着对方耳畔钉入立柱——那里藏着半片越后赐的金箔,上面用朱砂写着“郑旦”二字,与她当年的八字帖笔迹相同。
“越后说我们八字‘双生宜贵’,”郑旦伸手拔下银簪,露出鬓角新添的白发,“可姐姐知道吗?我的八字......是从你胞妹那里偷来的。”
“胞妹?”西施的声音发颤,镜中水雾突然凝结成霜。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上面刻着“施”字,而郑旦的玉珏刻着“旦”,合起来正是“施旦”——越国方言里“双生”的俚语。
“越后说你才是‘天女织锦’的宿主,”郑旦突然扑过来抱住她,发丝间散出越宫特有的沉水香,“可我不想当影子,不想当你入宫前的替身......所以她改了我们的八字,让我替你中蛊,让我替你承宠......”
越后的朱笔在八字帖上洇出暗红斑点,“取胞妹生辰八字,以成双生巫局”的字迹旁,婢女的批注细如蚊足:“需以血缘为引,以痛楚为线。”郑旦的指尖掐进西施后背时,鎏金烛台的光影正将两人的影子叠成一团,她鬓角的白发扫过西施耳垂,像一片沾了露水的纸蝶,轻轻颤着。
“你的胞妹......”郑旦的声音里含着破碎的笑意,尾音却淬了冰,“就是我呀。”她腕间的金铃随着动作轻响,与三年前同乘马车时的声响别无二致,只是此刻多了几分沙哑的震颤。西施望着镜中交叠的身影,看见郑旦眉心的蛊虫印记正与自己发间银簪的影子重合,恍若两枚被匠人刻意磨平棱角的玉珏,终将嵌入同一幅巫蛊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