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二楼,酒菜已经上桌。
众人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随着推杯换盏,大家也就逐渐放开了,慢慢聊上一些坊间八卦传闻,偶尔再说个带些颜色的笑话,脸上不约而同露出男人间的笑容。
即便是数量零星的女客也是抿嘴笑骂,显然早已习惯彼此的风格。
都是坊市讨生活的人,谁也不比谁高雅。
粗俗?粗俗就对了!
一切都好似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酒宴。
但实则谁也没敢真放松下来,都预留着三分心神,关注主位上的两人的一举一动。
“让那不孝子上来!”
张麻衣忽的一拍桌子,似是酒劲上头了。
方才还酒酣耳热,酔语连连的众人骤然一静,视线余光不自觉往楼梯转角处看去。
从晚宴开始,那里就有一个人站着。
已足足站了半场晚宴。
随着张麻衣的低喝,就见一个五官端正,神情阴郁的青年男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阴影,一直走到张麻衣面前,才嘴巴微张,低声喊了一声曾祖爷爷。
接着他又看向坐在座位上把玩酒杯的陈正,嗓子眼就像堵了秤砣似的,张了又张,终是勉强的喊了一声七爷。
陈正淡淡道:“张会长,既然如此勉强,就不要为难令孙了,我早说了,不会计较的。”
他本就是看在柳青泉和灵石的面子上来的,但这不代表他的好脸色一直能给下去。
尤其是在面对一个明显被惯坏了的熊孩子时。
若非他实力不够,当初他就是人要杀,灵石也要拿。
“陈卫士,是我教导无方。”
张麻衣脸上挤出一个歉意的笑,而后蹭的一下站起,转身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青年脸上。
“你是不是不服气,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了什么,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这一巴掌绝不含有半点水分。
青年男子半边脸都变形了,嘴角泣血,脸上一个红肿的巴掌印迅速浮现,然而肉身的疼痛尚且可以忍受,周围的目光就好似一根根针扎来,让他心浮气躁,险些发作。
但当他抬头看到目光严厉的曾祖爷爷,又如一盆冷水浇头,咬着牙答道:
“没有。”
啪!又是一巴掌。
“什么没有?大声点!”
青年男子捂着脸,倔强的看着平日对他疼爱有加的曾祖爷爷。
“我说!没有不服气!”
“你现在该说什么?”
“我错了。”
“跟谁说?”
“七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青年男子吼声在酒楼内回荡,吼得他双眼通红,手脚颤抖。
张麻衣这才转身,脸色无缝衔接,语气温和,态度和善。
“陈卫士,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老夫这不孝后辈的道歉?”
陈正笑了起来,抬起酒杯对张麻衣虚敬一下,而后一口饮尽。
“张会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以后我们休要再提。”
张麻衣抚须一笑,也端起桌上的酒杯回敬一杯。
“陈卫士,爽快。”
接着他又转头朝着青年男子厉声道:
“平日老夫对你管教不严,导致你屡犯大错,现在更是冒犯到陈卫士头上,本是死不足惜,但陈卫士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便饶了你这一次。
往后若是再敢犯错,就不要说你是我重孙,我也护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