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溪并没有把刚才纪怀恩的话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纪怀恩不过是为了配合爱妾演一场戏,顺带骂骂人出出气,以免自己压抑得久了,心理变态。
纪家枝繁叶茂,嫡支庶出加在一起,人员众多,他的生母冬梅,乃是纪无涯身边的通房,按规矩,这样的人家,是不会生出庶长子的。
嫡妻未诞育嫡子之前,妾室通房避子汤当水喝,防的就是庶长子出生,乱了纲常。
他的出生,有多方面原因。
一来当时纪无涯马上要披甲上阵,战场上刀剑无眼,留下子嗣很必要。
二来冬梅原是纪无涯母亲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他对她真心喜欢,同母亲求了许久才求到,自是与别的妾室不同。
三来他娶的妻子师燕栖是个强势的,一直不得他喜欢,夫妻俩除了初一十五,轻易见不到面,关系可谓恶劣,师燕栖也懒得管纪无涯后宅之事。
等到庶长子生下来,纪无涯已经随军出征,白白胖胖的大孙子抱在怀里,纪老夫人如何会不喜欢,哪怕师氏请来娘家人撑腰,还是没能除掉这个不该存在的庶长子,甚至都没能让纪家松口,处置胆大包天的冬梅。
纪怀恩大概是随了他娘的七窍玲珑心,长大后也是个心思敏捷的人物,而且他一直表现得很无能好色,没有谁会去针对这样一个废物。
“前面的人,站住!”在府衙门口与董大人别过,李闻溪刚拐出河下街,离家还有三条巷子时,突然被巡夜的衙役发现了。
这批巡逻人员是淮安府的,李闻溪一个都不认识,小心地赔着不是,再拿出腰牌说明原委才得以脱身。
好不容易回了家,薛丛理居然也不在。
最近的赋税越来越难收,他们下乡征收时常都不能按时返回。
她问:“用过暮食了吗?”薛衔做饭手艺一般,只会煮粥。
“吃过了,是隔壁刘姐姐做的。”
“哪个刘姐姐?”这左邻右舍没有跟薛衔同龄的孩子,要么刚出生还不会说话,要么已经是十多岁的半大孩子,哪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姐姐了?
“就是孟家那个刘姐姐,她还在屋里歇着呢。”薛衔一边说,一边从从厨房端出一碗还温着的黍米粥配煮白菘:“九哥,这是给你留的。”
李闻溪没有去接碗,而是皱着眉头进了屋。
刘妤安安静静地在床边坐了半个屁股,正就着昏暗的油灯,帮忙补薛衔一件旧衣的破损,她显然有些慌乱,针扎进了手指,惹得她哎呀一声叫唤。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小小的月牙挂在天上,合该是家家户户洗漱休息的时辰,一个身份敏感的童养媳,居然呆在三个男人的家里,是何道理?
李闻溪静静地看着灯光下的刘妤,她年岁渐长,脸上的风华显现,很是美丽,那鼻子,那眼睛,都像极了她祖父。
不过自己透过她这张脸,看到的只有小时候的骄纵任性、蛮不讲理。半点好感也提不起来。
刘妤肯定感受得到她的注视,一张粉面含春,不知在想什么。
李闻溪只觉得烦闷恶心,想立刻赶人。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叫彭氏来接你?”她冷冷开口,不带一丝感情。
刘妤有一瞬间的错愕,她明明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精心收拾过,连坐姿都选的最能展现自己身段的,怎么眼前这个男人,油盐不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