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夕却不喜欢这种亲近。 作为卧底,最怕产生情感上的羁绊,毕竟是敌对的人。 好在,期限到了。 季容夕也该回吴大少的身边了。 团长最开心,送瘟神一样把他送走,就差敲锣打鼓放爆竹。季容夕跟所有人道了别,唯独没见阿浪,刚走到大路上,就看到一人在等他,自然是阿浪。 “阿夕,我送你一路,开春了这一带都不安全。” “还行吧。” 季容夕腹诽:这一带最不安全的就你们。 “阿夕,你能留下来吗,以你的枪法团长肯定会同意的。” “浪哥开玩笑了。” “吴大少对你好吗?” “凑合吧。” “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回到我……” 季容夕站定,微笑着说:“浪哥,谢了。我知道我跟你没出生的弟弟一个年龄,你把我当亲弟弟。” 阿浪:“……可不是。” 按原先的约定,有人开车来接季容夕。两人等了一会儿,别说来人,路过的车都没有。春风拂过,风中杂糅青草的涩味儿,还有粉粉的奇异花香。季容夕压住各种猜想,心不在焉地聊天。 阿浪低沉地说:“二十年了,我爸那混蛋肯定娶妻生子了,别让我找到他。” “找到怎么办?” “他不是爱名声嘛,他不是不让我妈进门嘛,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做的缺德事,然后烧了他,烧成灰!” “有没有想过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没有,我就不知道放过这两个字怎么写。阿夕,你心这么软,怎么在吴大少身边呆下去的?” “有人看着心善,杀人时就狠了。” “你吗?我不信!” 阿浪说着抬手碰季容夕的脸。季容夕一直提防,每次手伸过来时,都不动声色地躲开。几次之后,阿浪躁了,直接说:“你的脸是金子打的啊,摸一下怎么了!我就想看看前几天给你打的耳洞,消炎了没?” “好着呢。” “这骷髅头耳钉不好看,回头给你弄一对好看的。” 季容夕不喜欢身上有什么明显特征。 这耳洞迟早封上。 这么想着,耳垂就被摸了一下。季容夕尴尬笑笑,心里骂这破车怎么还不来,平常挺靠谱的手下,关键时刻一点用没有。这时,一阵风来,风中夹着异味。 阿浪一皱眉,季容夕也咯噔一声。 有埋伏! 两人不约而同往路后边退,拔腿就往树多的地方跑。果然,附近纷纷响起了咔嚓嚓的声响,就这动静,附近至少埋伏有几十号人。 不远处,随即响起噼里啪啦的枪声。 萨谷被袭击了。 侦察队终于行动了。 干得漂亮,无声无息、干脆利落、毫无破绽。动真格了,凶狠程度远非上次林子里碰到的可比。 唯一不足就是时间点不漂亮,偏赶在他离开之前。 季容夕两人怎么都甩不脱,越逃越深,少不了被流弹或树枝什么的刮伤。看着靠树干换弹匣的阿浪,季容夕猛然想到:天赐良机,在这里杀了阿浪,神不知鬼不觉,锅还能推给侦察队! 季容夕用眼睛丈量最合适的距离。 似乎察觉什么,阿浪侧头一笑:“阿夕,别怕,有我呢。” 季容夕:“为什么你觉得我在怕?” 阿浪:“你的脸色苍白。” 这不是怕,而是狙击目标前的全神贯注。 阿浪:“你不知道,我有一个特厉害的外号:亡狼,是特种队的头号狙击目标。” 那时年纪小,第一次杀了劲敌,阿浪想学武侠剧里一样留个念,就用对方的血写下两个字「狂浪」——花好几分钟想的呢。后来辗转传回来,成了「亡狼」,他都差点忘了是自己。 虽然早已猜到,没想到会在现在得到确认。 季容夕:“你的最强战绩是什么?” 阿浪:“一人干掉一支特种队,呸,好久没那么爽过。过两天我再干它一票,给你寄战利品——你喜欢人头还是枪?”冷酷的笑,纯粹的嗜血。 季容夕稳住呼吸:“都不喜欢。” 阿浪一笑:“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阿夕,我真当你是弟弟!亲弟弟!我一定送你完完整整离开这里!” 我当你是弟弟! 亲弟弟! 季容夕狠狠地推枪上膛:“好好看路,先活出去再说!” 虽然这么说。 季容夕绝对不会让亡狼活着出去。 亡狼活一天,都是祸害。今天放过了他,明天就有一排尸体出现。 阿浪的身手太好,季容夕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直接击毙。他朝深林里跑,阿浪断后,跟得很紧,时不时冒出一句「阿夕,你身手真不错」「阿夕,我缺一个观察手,你留下吧」「阿夕……」 季容夕只想蒙住耳朵。 季容夕看似慌不择路四处逃窜,其实是引向特种兵营地的一个禁区。那是特种兵的秘密地盘,有各种埋伏,进了那里,插翅难飞。 季容夕洞察那个禁区。 阿浪很快察觉:“阿夕,我感觉不太对劲。” 季容夕:“啊?” 砰!一颗流弹飞过,擦过手臂,季容夕假装受重伤一样捂住伤口。 阿浪急了,连忙扯了布条要给他包扎。 就这么停滞的功夫,两人暴露了。 砰砰砰! 阿浪瞬间反应过来:“艹!这里是禁地!” 季容夕:“怎么办?” 数颗子弹飞过来,阿浪急忙将季容夕护住:“阿夕,你别怕,今天就算我死在这里,你也会长命百岁!” 季容夕一侧身恰好暴露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