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夕没隐瞒:“我跟资料里的何辰打过交道,他会认出我。” 阿夕这个假身份已在火拼中「死」了。 完美布局,金蝉脱壳,为的就是过几年清净日子,等风声过去。 最安全的不是被重重保护,而是压根儿不暴露在靶子底下。一旦暴露,再是金刚不坏也总有一发子弹能击中你。若是过了5年10年,被认出也就那回事。问题是SLK才倒了两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余孽还有很多。现在遇到旧人,肯定会起疑暴露、会引来打击报复。 想到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季容夕就敬谢不敏。 盛岸为难了:“如果是尉将要求你去呢?” 季容夕:“……去。” 现在回想起来,是盛岸突然提到陆洲,令他措手不及,思维中断,而无视了强烈的第一直觉。 没有好好调查最终导致任务失控。 …… “梁南……”季容夕低唤。 没有回应。 季容夕抽|出枪飞快奔向约定的民房,四楼,没有亮灯。他抑制不详的猜测,放缓步子,靠近屋子。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身体贴墙,屏住呼吸窥探着、等待着。暗色里,红点倏然闪过。 季容夕当机立断,瞬间扣动扳机。 砰砰。 黑暗里,两个人轰然倒下,红线在房子划了一道弧线跌落。 梁南虚弱的声音响起:“来了?”季容夕的心稳稳地落下,打开强光电筒。 地上,四具尸体。 血流一地。 梁南半躺在角落,一身血,枪没子弹了。季容夕哪怕只迟来一分钟,这位也得见阎王了。 季容夕蹲下,快速清理包扎伤口:“任务目标呢?” “盛队接走了。”梁南气若游丝。 季容夕警铃大作,扬起声音:“不是让你等我吗!不是让你别信任何人吗!” 梁南的脑子也充血了:“盛队都不信,信谁,你说你信谁!” “我……我信你的邪!”季容夕狠狠一勒绷带。 梁南半声惨叫:“啊,你发什么神经我要死了!” 何宸被盛岸带走了,这下坏菜了。 季容夕的心沉了下去。 早晨的一幕,再次回放。 “转过去!趴墙上!”狱警用毫无波澜的声音例行命令。 何宸双手放在墙上,看着季容夕:“新来?” 「新狱警」季容夕沉默不语。 他把永宁监狱摸得七七八八,对何宸本人还是空白一片。 搜集不到任何资料。 玉梭鱼09支队对劫狱都不熟练,盛岸找别的支队当「外援」。结果,「外援」能力太强了,三下五除二找到劫狱切入点,把季容夕塞了进来。不仅如此,「外援」周全得连劫狱计划和接应都制定好了,就差替他俩执行了。 季容夕亲自进来一趟,只是保险起见。 眼前的何宸,欣长清瘦,温和儒雅,面容显年轻,眸中有岁月沉淀下的深沉。一身飘逸的灰长裳,一甩袖子,就能上台跳扇子舞或表演水上漂。他的指节修长,食指无聊地敲击墙面,跟弹钢琴似的。 何宸,39岁。 掐指一算他14岁生了何辰——如果属实,这位可真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道貌岸然、斯文禽兽。 资料上说何宸可能是SLK的主成员。 可季容夕没见过他。 ——任务是劫出何宸。 ——何宸是好人?身份是幌子?进监狱也是幌子?劫他出去是掩人耳目? 季容夕胡乱猜测着。玉梭鱼的任务都是上边分派的,就像接力赛,他们只负责中间一棒,跟运动员一样跑完自己这一棒就行了。不知前因,不问后果。 季容夕打量这个20多平米的囚房单间:床、桌子、电视,书籍:哲学,经济,宗教,物理、时尚杂志,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桌上几颗核桃仁,和一张墨迹未干的四字字帖: 「光风霁月」 字迹秀劲,墨色亮润。 “狱警先生也喜欢毛笔字吗?”何宸凝望季容夕,音质温润,跟老师关心学生的那种调调一样。 “趴好。”季容夕语气平淡。 “狱警先生,待会儿我想喝白霜雾毫。” “要求挺高啊。” 果然是高规格的监狱,不用穿囚服,可以自由点餐,还能培养个人爱好。这牢坐的,比一般人过得都舒坦。离开时,季容夕扶了扶帽檐,提着警棍,不放心地回眸:何宸正隔着门上的小窗凝视他。 两相对视,何宸温和一笑,丹凤眼梢微微地翘起。 「梁南,检查完毕,一切按计划进行。」季容夕悄声说。 「收到。」 「但你接到任务目标后,改送到……」季容夕说了一个新地址,「他特别狡猾,不要搭话,不要理会,必要时一拳打晕带走。」 「啊?」 「一定要等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好!」两人搭档这么久早有默契,梁南叮嘱,「你也多小心!」 这个接力赛也不知道前面跑过多少运动员、接过多少棒、铺垫了多少千米。总之,过程顺利得让梁南这么心大的人都觉得不对劲,叮嘱季容夕要小心。 整个劫狱的过程异常顺畅。 麻烦全在出狱后。 里应外合,梁南接出何宸之后,就遭到十几个陌生人的围追堵截,火力不小。 梁南拖着何宸,行动不便,受了点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盛岸横空出世。 盛岸带走了何宸,让梁南负责引开火力。 接下来,梁南吸引着长|枪短炮,到达约定的汇合点。这些袭击者发现只有他一人之后,迅速撤了,只留下四个人灭口。好一阵交锋,幸好季容夕来得及时,要不梁南小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