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锦捏在手中的甜蜜饯仿佛浸了毒一般,玉棠看都没看就偏过头去了。 “谢世子若是无事,还请快些回京才是,莫让家里的娇妻美眷等急了。” 谢容锦感受着手中蜜饯的黏意,一时不知是放下还是继续拿着。 “玉儿,我不过是忧心你的伤势,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玉棠冷哼一声,“谢世子,民女岂敢。不过是民女这里实在庙小,供不起您这尊大佛罢了。” 谢容锦心中一叹,明白再继续说下去,不过就是反复拉扯的死循环,便不再继续纠结。 “你留与不留,也不妨碍我待在哪里。我此次前来,是想同你说下那绑匪的情况。” 玉棠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他,只是眼神里的讥诮一丝不少,“烦请谢世子直说。” “伤你和容念之人,我就地正法了三个,带了一个活口回来。” 谢容锦停顿了一下,“就在刚刚,唯一的活口没了,我觉得事情实在蹊跷所以来问问你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他望向玉棠的眼神真挚又诚恳,是真的全心全意想帮玉棠的。 但是,这眼神却把玉棠伤得彻底。 她刚醒来那日,那般声嘶力竭地告诉他是谁做了,他竟是对杨玉安至今都无一丝怀疑! 玉棠端起摆在一旁的药碗,连带着里面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直接朝着谢容锦砸去。 谢容锦反应极快,闪身一避,药碗砸在地面上碎成数个碎片,滚烫的汤药溅湿了谢容锦的袍角。 “玉儿,你这是做什么?”,谢容锦心中的火气也被勾出来些许。 他堂堂侯府世子,在这里又是端汤送药,又是帮着查案抓凶。 瞎子都该看见他的好了,怎么偏生这人油盐不进,对他态度这般恶劣。 “谢世子,是你来问我看法的,我前日刚醒的时候便都说了,是世子妃做雇人做的!” 玉棠气得胸口起伏,“你既知晓我的看法,不查不证,现在又来质问我,我还能说什么!” 谢容锦被玉棠连日里来的坏脾气也激得烦躁起来。 他眉头微拧,语气也冷硬了些,“玉安从在闺阁起就同你未见过几面,话都没说过几句,哪来的仇怨?更不用说,她人现在远在京城,怎么就成了害你之人!” 玉棠紧咬下唇,一股铁锈味儿散逸在口腔中,她竟生生将嘴唇咬破了。 “玉安一向规矩守礼,性子更是柔弱善良,她素日里是个见到鸡血都能吓晕过去的人,怎么可能去害人。” 谢容锦见玉棠不言语,将心中所想一一讲出。 “好啊,真好啊!”,玉棠双手合拢,狠狠地鼓了好几下掌。 “京城人人都夸世子爷审思明辨,妙算神谋,却在自己的枕边人这里翻了船,三年都没看清对方是个多么可怕的毒妇!” “既然你自己看不清,那我今日就帮你好好认识认识一下您这位柔弱不能自理的好夫人。” 玉棠撑着一口气,努力从床铺上站起,而后猛地一推将谢容锦推倒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她不允许,谢容锦这种时候还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世子爷说您当年为寻我踪迹,多次在车辆坠崖处寻找。那您可知道,当年策划马车跌入悬崖的就是杨玉安!” 玉棠的脸色依旧苍白,甚至行动都不甚方便,但是,她气势极盛,压得谢容锦都有些不敢反驳。 “还有春节前夕我们一行人逃命般地逃出京城,也是因为杨玉衡拿容念的命威胁我离世子你远些。” 她抬手一指脖子上那道就已经看不太清的月牙形伤疤,“这个,就是被杨玉衡当时那剑伤到的。” “还有这次,不但想要我的命,甚至连容念这个孩子都不放过!更过分的是,连个痛快都不愿意给我们,要如此折磨我们!” 玉棠手指攥成拳头,猛地砸在了桌面上,屋内瞬间静得只能听到她一个人喘气的声音。 “世子爷,民女所言句句皆属实,若有半句假话虚言,民女死后愿堕阿鼻地狱,永世……” 谢容锦的手立刻捂住了玉棠的嘴。 “不要这样,不要说这些!”,谢容锦的语气焦急又慌乱。 “你说的这一切我都会去查,你要好好的,不可如此诅咒自己。” 玉棠垂下眸子,抬手推开谢容锦捂住自己嘴唇的手。 谢容锦含情微波的眸子,盛满着怜惜和心疼时,实在让人动容,她不该再看的。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这种错犯一两次就足够了。 “民女无一句假话,自是不惧赌咒发誓。”,玉棠声音很轻,却还是补上了最后的一句,“若有半句假话,永世不得超生。” 谢容锦眸色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情绪激荡,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杨玉安在他心中这许多年来的形象太好了,温婉,柔弱,是一株可怜的菟丝子,若无人攀附,很快就会枯萎死亡。 他很难将各种诡谲阴险的斗法联想到她身上。 可是,玉棠字字泣血,句句锥心,由不得他不信。 他现在只希望能查清真相,别让她们二人任何一方蒙受冤屈才是。 玉棠自顾自地躺回了床榻上,声音恹恹的开始赶人。 “世子爷若是再无事情相询,便早些歇息吧。民女实在是乏累得很,先休息了。” 言毕,她将被子一盖,扭头朝向墙壁,闭上了眼睛。 谢容锦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带出屋去。 他望着沾了药渍的袍角,认命地又去了趟厨房,嘱咐向黎重新再熬碗药。 “沈员外,您快些进来。”,店小二恭敬地佝偻着背,眼神里也满是殷勤和谄媚。 沈俊南随手便丢出去一块碎银子,“赏你的。” 小二赶忙去接,立刻将碎银子塞进来自己的腰带里。 “沈员外您实在是客气了,这都是小二我应该做的。” 沈俊南顺势坐下,笑着问道:“这对面的芳香堂是倒闭了吗?你可知背后的东家是谁啊?” 店小二的神色收敛了一些,“沈员外,这您就有些为难我了,这芳香堂,我们哪里敢议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