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如此夸张,那这……这来历不明的女子能修好吗?”
审视和满是忧虑的眼神纷纷点点落在许栀身上,她将画翻转过来,露出一副完好干净的画作。
其间线条飘逸若春蚕吐丝,画上人物惟妙惟肖,朱红明媚,修复之后,竟看不出半点先前霉点。
“霉斑修复是最基础的古画修复,”许栀抬眼扫过众人,“只需要用温水清洗表面浮沉,再用滚水滴洗顽固霉点,拿马蹄刀小心剔除,就能去掉斑点。”
众人沉默,面面相觑,有些听不懂的摸摸脑袋。
“哼,装模作样,虚张声势。”苏安怡冷眼,不为所动。
她抬手指了指画作右下角的一处题字:“上回苏小姐‘不小心’叫画二次破损。我用寻了许久绢布,又调了一整日浆糊,才总算修复此处破洞。”
几个贵胄纷纷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地眯眼打量着那处破损,很快便拍手称赞出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地方竟是有过破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真是天衣无缝啊!”
称赞之声不绝于耳,害得身为罪魁祸首的苏安怡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面上色彩比这画作还要缤纷不少。
“绫娟包首,锦缎隔水,短短三日修复二次受损的此画又细细装裱,会被外行质疑……倒也正常。”
许栀轻叹一声,透着无奈。
似乎在宽恕堂堂相府小姐透露出的那份无知。
假山后,殷霁珩轻笑起来,眉眼弯弯,似天上月,映在池中,眸中闪烁着欣赏。
他抬起头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你……”苏安怡面色狰狞一瞬,温和知礼的假面裂出缝隙,“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说谁外行呢?装什么?”
“在场的也都没懂行的,你要是想胡诌唬人,谁又能看得出来。而且,谁知道这画作是不是你修复的?怕不是和方才那相好的侍卫串通调换的!”
这话一出,一旁的木匣子就显得分外刺目。
“栀栀,”沉默许久的孟宴卿总算出声,一下子拦在苏安怡面前,“你要是做错了事,还是赶紧与长公主自首,长公主宅心仁厚,会原谅你的,念在先前情谊,我也不会去揭穿你,你……回头是岸。”
许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孟宴卿不是没有去过她的古董店,难道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倒卖珍宝的商贩,从未发现她精通古董修复手艺吗?
先前相知相恋,她自以为彼此知根知底,眼下看来……非但她看错了人,孟宴卿也从未真正了解她。
那双桃花眼锋芒闪烁,快要把孟宴卿盯穿了,灼得他面颊火辣辣的,似乎被人扇了一巴掌。
“许栀,”心虚作祟,迫使他佯装出一副严厉模样,压掉那莫名的烦躁不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贵胄们目光流转,几度在眼前三人间来回流转,试图搞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花园水榭,此刻没了声响,空气中浮动着紧张,叫一群不小心窥到了侯府私事的贵胄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诸位好雅致,”大长公主着一身华服从朝众人走来,面上带笑,眸光发寒,落在孟宴卿夫妇身上,“本宫还奇怪怎么半晌都没瞧见诸位宾客,原来都聚在这儿听人胡言乱语了。”
众人纷纷行礼,大长公主一抬手,身边两个婢女连忙上前,接过了许栀手中的画作。
“辛苦你了。”
许栀垂头,退到长公主身后时,忽得瞥见不远处门洞边的一抹靛蓝色衣角,心头一颤。
难怪长公主来得如此及时,原来是他……
“在本宫府上对本宫的贵宾这般大不敬,”大长公主凤眸一挑,“看来相府侯府这是想骑在本宫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