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这样。” 降谷零托着身后的人往上颠了颠,步履飞快, 同时口中却忍不住埋怨:“永远都只会苛责自己、强迫自己独自扛下一切。” 他喘了口粗气。 被他负在肩背之上的青年并不沉, 甚至于,相比对方卓然的身高来说,这样仿佛一团棉花似的轻飘飘重量, 几乎可以说轻的有些过分了。 但降谷零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仅心神不敢有片刻的放松,降谷零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嘴有片刻的停歇。 他不断对被自己背在身上的青年絮絮叨叨,不只是自己说, 还一定要得到对方的回应,否则就会一直一直重复而且执拗地反复呼喊对方的名字,像是生怕从某一刻起,就再也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了一般。 ——听说人的灵魂是有重量的。 当一个人死去之后,他的躯壳会因为灵魂的消散、而逐渐变得轻盈。 而,此刻,背后轻飘飘的重量、冰冷寒凉的躯体、甚至于微弱到他几乎探查不到的呼吸和心跳……这一切的一切, 都让降谷零无法抑制地心生不安。 在惶恐之余,心神无主的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一遍又一遍确认着对方的安好。 “……千野?” “千野!” 半晌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一边狂奔,降谷零一边又开始持续不断地骚扰背后背着的青年:“喂喂、千野?你千万别睡过去了啊!——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千野?困了就和我说说话, 我很快就能带你出去了!萩原和松田现在正在外面等着接应我们呢!” “千野千野千野——你睡着了吗?还醒着的话就吱一声!” “千——” “……吱。” 微弱的吐息伴随着一声轻飘飘的“吱”声,轻轻扑在了降谷零脆弱敏感的颈侧, 带来一阵密密麻麻的酥痒。 降谷零:“……” 他抖了抖身子。 ——还好。 他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还有心思皮就是好事。 悬着的心终于稍微落了地,拧成一团的眉心也随之稍稍放松了些, 降谷零拐过一道弯、绕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飞快朝着研究所的出口飞奔而去。 千野幸趴在对方的肩头,有些别扭地微微动了动身体。 “——怎么了?别动,小心别摔下去了!” 眨了眨眼睛,千野幸略微沉吟,迟疑道:“嗯,或许、就是、那个——你听说过晕人吗,零酱?” 降谷零:“……??” ——这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吗?! 有些难受地又蛄蛹了一下,千野幸小小声地补充:“我感觉我好像有点要晕车的症状,有点想吐哎……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跑的稍微有点快,太颠簸了……” “??” 降谷零差点被某人的不着调给气笑了。 “要是敢吐我身上你就死——算了,吐吧。但是回头这件衣服的清洗费用你得赔给我!” “唔……那我再忍忍……” ——电量……似乎有点太低了啊。 千野幸恹恹的试图蜷缩起身子。 面部肌肤一寸一寸开裂,伴随着大量失血,狰狞的黑红色裂痕逐渐爬满他体表的每一寸皮肤。 再忍耐一下…… 不断舔舐着自己的后槽牙,他竭尽全力吸收空气中飘荡的丝丝缕缕的负面情绪,即使那点数量对维持人类体态所需的总量来说,仅仅只是杯水车薪。 至少…… 也要坚持到事情圆满结束才行……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心不在焉的回应,降谷零叹了口气。 “你就不能试着多信任我们一点吗,千野?每一次都是这样……你一定要以身犯险、把自己弄成这样遍体鳞伤的惨状才满意,是吗?” 身后某人微微咳嗽了一声,淡淡的血腥味很快传入降谷零的鼻尖。 “你——” “咳、我当然信任你们啦……” 绵软温煦的话语里带着笑意,千野幸歪头蹭了蹭小伙伴的肩膀,动作很轻很小心,垂落的长发粘着丝丝缕缕的血,黏糊糊地贴在对方的颈侧:“——如果不是信任你们的话,我才不会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咳咳……” 鲜血不受控制地自他唇畔溢出。 眼眸微闭,千野幸此刻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出现某些并不太好的异变。 咒灵…… 也会死掉吗? 半阖着眼皮,千野幸浑浑噩噩地想。 “——你还好意思说!” 越过又一道失控的金属门后,降谷零托了托背后微微有些往下滑的好友。在感受到越来越轻的重量后,他顿了一下。 心底的恐慌如同野草一般,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疯狂蔓延。 “……千野?” 降谷零喘息着出声。 冰凉彻骨的温度自千野幸的身躯上传来,逐渐将两人贴合在一起的皮肤染上了相近的低温…… 在某一个瞬间,降谷零感觉自己背的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冰。 “千野——?” “嗯?我在听……” 慢吞吞的语调、轻到几近气音的尾音……因为音量太轻的关系,千野幸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有气无力的。 降谷零竭力压抑着心头的焦躁,开始没话找话:“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有好好替你照顾摆放在二楼花房里的日珥——” “唔……” “日珥现在很好,已经长出花苞了,一共有三只。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它应该很快就要开花了,你回去之后记得勤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