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认道儿,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这回抬轿子的,是上次在青玉亭拦着她的那四个暗卫。 青顶小轿子摇晃非常轻微,耿舒宁睡意还没晃出来呢,一盏茶功夫都不到,就停下了。 出来轿子就是青玉阁门口,苏培盛人站在门里。 今晚夜色不错,像被啃了一口的胖月亮高悬天边,打在苏大总管身上,一半明一半暗,叫他连语气都透着股子阴阳劲儿。 “姑娘可算来了。” “万岁爷今儿个打畅春园回来,心里不舒坦,劳烦姑娘伺候万岁爷吃几碗酒。” 说着话,苏培盛走出来,凑近耿舒宁。 更小声急促道:“万岁爷在畅春园碰上了不着调的,晚膳都没用。” 话说完,耿舒宁被拉到二楼楼梯口。 不愧是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二十年的太监,这厮服侍人周到得很,不动声色就搀稳了耿舒宁的胳膊。 耿舒宁又不穿花盆底,不想接这个殷勤,胳膊却拔不出来,被苏培盛以恭敬又不失强硬的力道拽着往里走。 声儿更低,只剩阴柔。 “咱家知道姑娘是个周全的,若能劝陛下进几口吃食,咱家感激不尽。” 耿舒宁听话音不大对,扭头看苏培盛,“苏总管,我今儿来这一遭,不是皇上想起来的吧?” 上次耿舒宁很清楚感受过四爷的杀意,明显是讨厌她。 皇上要能对个起了杀意的姑娘都惦记着,后宫就不可能万里一株苗。 如果不是皇上……可别是这王八羔子在四爷面前提起她。 那她非得谢苏培盛八辈儿祖宗不可。 苏培盛见耿舒宁面色不善,笑了笑没吭声,用上巧劲直接将人推进门。 不过一个女官而已,能让万岁爷泻火是她的荣幸。 从畅春园回来,万岁爷气得在皇撵内就吐了血。 偏偏不能看太医,在青玉阁喝了半坛子酒都压不下去。 苏培盛怕龙体有损,急得火上房。 突然想起,上次耿舒宁没几句话就让万岁爷笑了,回头火也灭下去了。 他才不管什么时辰,立马进言,将耿舒宁请了过来。 耿舒宁见苏培盛不说话,心里有数了,火蹭蹭往上冒。 被推进门,在心里狂骂苏培盛,面上规规矩矩跪地行礼。 “奴婢请万岁爷圣安。” 胤禛背对着耿舒宁,没回头,面无表情灌下一口酒,过了会儿才冷声开口。 “过来!” 耿舒宁小心站起身,恭敬垂着脑袋,走到冷硬又暴躁的身影侧边。 胤禛没开口,耿舒宁也只垂眸保持沉默。 待得他又干了两碗酒,* 耿舒宁还不说话,胤禛抬起眸子扫过去,刀子一样的眼神杀到耿舒宁脸上。 “话都不会说?” 耿舒宁心里发愁,她跟这位爷有什么好说的? 可不说话?死人倒是不用说话。 她努力转着脑筋,眼神扫到摆在桌子上的菜肴,凉拌猪耳、酱肉圆子,上好的下酒菜。 她偷偷咽了口唾沫,慢吞吞,小小声,“万岁爷恕罪,奴婢……饿了,怕一开口坏了主子爷喝酒的心情。” 胤禛冷笑,“那就坐下,吃你的,喝你的,风流寡妇你都敢想,也不差个酒囊饭袋的名声。” 耿舒宁:“……”这狗东西还能更毒舌点吗? 对太后她愿意解释,对这位爷却没有解释的心情。 且不说让他误会也不错,他都已经认定自己听到的,解释就是狡辩。 男人喝了酒,能听进去解释的就少。 多说多错,耿舒宁沉默坐下,吸口气,斗着胆子拿起公筷,给自己夹了一块肉圆子就开始吃。 吃了几口,她拿过酒坛子,先给这位爷满上,又给自己倒了半碗,一口酒一口肉,自在得毫不犹豫。 大半夜起来,就得吃夜宵。 做鬼也要做个饱死鬼,除了亏,她什么都爱吃。 门口苏培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叫她来是劝万岁爷吃东西,这怎么还自己吃上了呢? 岂料,耿舒宁这利落劲儿,反倒合了胤禛的眼,让他从畅春园出来后就一直燎原的火,稍微和缓了些。 还是有人愿意听他话的,不是所有人都跟那些混账一样,不长眼。 他这回去畅春园,九贝勒胤禟也在。 这货不知是不是地震中被砸坏了脑子,如今行事愈发张狂。 竟敢在太上皇跟前骂他虚伪,说他不肯为老八加封大办丧事,是公报私仇。 这混账也不想想,当初赈灾银子都是他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乌拉那拉氏的嫁妆都用上了。 给一个辛者库妇人所出的贝勒大办丧事,胤禩有那么大的脸吗? 太子的丧事都中规中矩呢。 偏皇阿玛是个心软的,想起没了的三个儿子,哭了一场,竟然应下了老九所请。 敦郡王胤俄也凑热闹,听太上皇说了弘皙过继的事儿,张着大嘴要办太子典礼的差事。 太上皇虽然没应,但看样子是想大办,漏了口风,让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