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德维特,顿时沉默。 自1658年开始,荷兰的财政总预算就被固定了: 泽兰省承担9%、海尔德兰、乌德勒支和格罗宁根各承担5%,弗里斯兰承担11%,上艾瑟尔承担略多于3%。 另外,德伦特地区也开始提供1%的资金,剩下的部分,精确的说、58.3%的预算,都由荷兰省提供。 如果格罗宁根提出要求,愿意一口气增加10%的负担总额,那么…其他省份就可以对应的减少10%。 这么舍己为人的事,按道理说,没有人会反对;但一切都会有意外,比如说、目前的老二:弗里斯兰。 作为奥兰治派的根基,弗里斯兰的经济远不如泽兰省,可为了话语权,他们一直咬牙坚持、给出了更多的税负。 但现在,格罗宁根要来偷家了。 格罗宁根能给到15%,弗里斯兰却不行。 就是它咬牙坚持,也没什么意义: 他原本付11%就是老二,付到15%还是老二,那不是白瞎了4%的税负? 再说了,目前格罗宁根的省议长可是皮特?冯?戴姆,这货脚踏两条船,倒也算是奥兰治派的人。 某种意义上讲,他拿到老二的话语权,对奥兰治派、议会派来说,都不能改变政治局面。 可这里头,又有一个意外:霍根霍科的“人民之声党”! 霍根霍科如今把党派驻地迁徙到格罗宁根去,一旦格罗宁根议会扩张,那凭空多出来的议席,肯定会落入霍根霍科手中。 “咳咳…恩斯特先生。”想了想,约翰德维特开始打马虎眼:“这件事,我们可以放到后面谈,不是吗?” “当然,这不是马上就能决定的事。”恩斯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不过,今天的议案,就是关于国家银行的,如果一切确定下来,明年的税负问题,也是要确定的,不是么?” 这句话出来,约翰德维特终于明白,恩斯特打的是什么主意! 正如他说的那样,只要确定了国家银行,那就得将国家税收的储备,从阿姆斯特丹银行转移到新银行去。 同样的,各省份缴纳税负的账户、手续也得重新办。 既然都要重新开始,那自然会有很多问题,也可以跟着开始。 这时候,恩斯特提出的、承担更多税收比例的事,就很容易得到共鸣! 格罗宁根愿意多出钱,那其他省份就欠了他们一份人情,很多事情、就会跟着格罗宁根的脚步走。 问题是…新的国家银行,它就是以各省的名义设立的,同样的、也会由各省代表共同管理。 这时候,就很容易看出来:格罗宁根付出的税收,除了抢夺政治话语权,也是在抢夺国家银行的话语权! “我想…这需要慎重考虑,慎重…”约翰德维特更加担忧了:这分明就是阿方斯的手笔! 他把阿姆斯特丹银行一分为二,拿走商业银行不说,连国家银行这部分、也想牢牢的把持住? “这样么?”恩斯特眼珠子一转:“那回头再说吧,还是先开会吧。” “…” 看着转身进了议会大厅的恩斯特,约翰德维特突然变得心慌起来。 他已经让步了,为什么…阿方斯还要步步紧逼? 他又该怎么做,才能保住属于荷兰人民的国家银行? “德维特先生。”就在这时,一直在后面等着的康斯坦丁,终于上前几步,跟他打了招呼。 “啊…是康斯坦丁先生啊?”约翰德维特回过头来:“您?” “我们会坚守尊严的底线。”康斯坦丁一脸的浩然正气: “即便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我们依旧联系了足够多的议员; 这一次,我们会投下至少120张反对票或者弃权票!” “我听说了。”约翰德维特没有被忽悠:“投弃权票,也可以找恩斯特先生拿钱,一票500荷盾。” “…” “还是直说,您那边有多少反对票吧?”约翰德维特淡定问道。 “50张!”康斯坦丁张口就来:“我们尽力了,如果反对票超过赞成票,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 “这是决定国家命运的时候!”约翰德维特脸色一肃:“康斯坦丁先生,直到这个时候,我们还要因私忘公?” “…”康斯坦丁深呼吸一口气:“那么,您呢?您那边有多少反对票?” “5…55张!”约翰德维特同样是张口就来:“我能确保,至少150张弃权票或是反对票!” “这就是说,我们加起来,有105票反对,170票弃权?” 康斯坦丁盘算起来:“只要中立票数中,投了超过23票弃权,议案就无法通过。” “没错!”约翰德维特用力点头,心里却有些慌了:其实,他有底的反对票、还不到四十票… 只是,他更加想不到,康斯坦丁这边、只有34票反对票…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赌一把。”康斯坦丁同样心虚,但吹出去的牛,总不能自己拆穿… … 四个小时后。 《关于《成立联省共和国国家银行预案》的民选议案》投票结果出炉: 赞成票:弃权票:反对票 195: 258: 55 如此悬殊、甚至是诡异的票选结果,让所有人都破口大骂! “该死的约翰德维特!你不是说,你们那边有55票反对吗?这反对票全是你们投的?” “也不是不可能…” “无耻的狗东西!你们倒是举手啊!看看都有谁投了反对票?” “不需要举手,那些弃权票里头,肯定有签名,翻出来就是!” “谁敢抢票?放肆!简直是践踏民主威严!” “没错!不准查看选票!法律授予我们不记名、不被报复的权力!” … 两群议员在议会厅中上演全武行,康斯坦丁却瘫坐原地,一声不吭。 195:55。 这是什么样的惨败? 如果…如果他们真的能拿出50票反对,约翰德维特也能拿出50票反对,他们就赢了啊! 可…全场找不出98个爱国者。 “康斯坦丁先生,这才只是预案的民选议案。”维特旺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通过议案后,他们还要经历初稿、定稿跟终稿投票,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不,我们已经输了。”康斯坦丁摇了摇头:“后面的投票,不需要经过国民大会议了,只需要通过三级会议。” “三级会议需要全票通过,我不相信,他们能同时搞定七个省份的议长!”维特旺回道。 “国民大会议有40%的议员是中立派,而七个省份的议长,有几个中立派?”康斯坦丁反问道。 “…” 答案是…0。 四个属于议会派,两个属于奥兰治派,还有一个阿方斯门下的皮特?冯?戴姆。 三级会议是轮值模式,每隔七周,皮特?冯?戴姆就能轮值一次,他可以看到、都有谁投了反对票。 再然后,要么这个人倒霉,要么他所在的派系倒霉。 这样的局面下,谁那么头铁,敢一次又一次的投反对票? “都是该死的约翰德维特!”维特旺咬牙切齿道:“我真没想到…” “你觉得,这55票反对票里面,我们的反对票,有34票么?”康斯坦丁反问道。 显然…没有。 中立派里面,至少有三个十万身家的议员,是看阿方斯不顺眼的;到了他们这个层面,500荷盾算个屁? 这就是至少3票反对票。 此外,约翰德维特本人,还有被阿方斯清洗出局的VOC、西印度公司的前董事会成员、被阿方斯坑过的渔业工会富商。 这些有钱、又看阿方斯不顺眼的议会派,至少也能贡献20票反对票。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他们确定的34票反对票,还在投票期间、又临时反水了至少2票。 队伍没法带了。 500荷盾确实不少,但真正让这些人反水的,只能是阿方斯的威慑力! 那些赞成票、弃权票上面都有名字,反过来说,所有没拿钱的,就是投了反对票。 看似不记名,实则一抓一个准。 现在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些人冒着巨大的风险,投下了反对票,可议案还是通过了! 这不但意味着,他们将面临残酷的大清洗、私人报复,还意味着…他们的付出毫无意义! “去找恩斯特先生吧。”康斯坦丁看向维特旺:“你投了赞成票,记号是一个望远镜。” “你说什么?我明明投的反对票!”维特旺瞪大眼睛! 猛的,他眼睛瞪的更大:“你…投的赞成票?” “是的,我投了赞成票。”康斯坦丁点了点头:“巧的是,我的记号,也是一个望远镜。” “…” 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这就是了! 风险对冲的极致! 一个记号,硬是保住两个人,甚至可能是三个、四个…几十个。 如果大家都说出准确的记号,哪怕它重复了,尼尔又能如何呢? 乖乖付钱就是。 “干得漂亮!”维特旺转怒为喜:“我去…跟其他人打个招呼?” “放到最后。”康斯坦丁点点头:“确定那些真的投了反对票的人,再告诉他们,不然…” “我明白。”维特旺点点头:“那你呢?找约翰德维特?” “不,我们该找新议员了,议会派肯定会被洗掉一些人,不是么?”康斯坦丁露出一丝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