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还是瞒不了您！”本杰明打着哈哈，先扶着安德森在床边坐下，这才拉过椅子、在安德森面前落座： “好让您知道，今天下午，诺福克公爵大人提交了“羊毛税”的提案，议会里头可是吵疯了！” “哦？”一听这事，安德森便显得颇为得意：“大家反应还可以吧？” “非常不错！大家都非常满意，我来之前、库珀爵士还托我向您问好！” 本杰明也是得意洋洋：“他还说，等您身体好一些，要找机会来探望您呢！” “爵士有心就好，现在是关键时刻，就不要见面了…” 安德森自然知道，库珀只是一句客套话，不过，这依旧让他很受用！ “那听您的，回头我就跟他说，等事情定下来，咱们再找个机会、一块庆祝一下。” 本杰明也是借坡下驴：“还有件事要告诉您，这件事…费尔西大人也挤进来掺和了一脚。” “嗯？！！”安德森脸色顿时一沉：“您莫不是在开玩笑？！！” 这也难怪、安德森的反应会这么大。 费尔西是什么人？ 像他这种有奶便是娘、有钱谁都卖的坑货，哪天被他卖了、安德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您放心，他绝对不知道真相！”本杰明连忙摆摆手： “实在是阿方斯先生那边，给了他一点东西、让他有了跟教会谈判的本钱…” “教会？”安德森眼睛微微一眯：“教会也牵扯进来了？” “对，今天下午，教会也出面支持了诺福克公爵大人，这都是费尔西大人的功劳！” 本杰明用力点头：“我告诉他，这次加税提案要是通过，诺福克公爵大人会以包税的形式、再分包出去…” “他盯上了包税合同？”安德森马上就听出来，费尔西一定是盯上包税的利益，才上赶着凑这份热闹！ “不是，他提出了新方案。”本杰明摇摇头： “费尔西大人建议，包税合同应该采用拍卖的形式出让； 而参与拍卖的资格，则以“推荐制”的模式确定。” “推荐制？”安德森眉头一挑：“他想要获得推荐拍卖者的资格？” “不错。”本杰明点点头：“这也是好事，我跟诺福克公爵大人一合计，就答应了下来。” 本杰明会答应下来，安德森倒也不奇怪。 这种“推荐制”，比起直接参与包税合同的竞拍，虽然收益减少了，但风险却直线下降为0！ 倘若直接参与拍卖，不管费尔西是自己、还是为别人拍卖，都有可能拍卖失败，届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推荐别人参与拍卖，那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拿了人家的好处、就给人家一个名额； 自此钱货两清，人家拍卖成功了，不用再给费尔西谢礼；要是拍卖失败，也找不到费尔西头上！ “这样倒也可以，即便“羊毛税”最后会放弃，后面的其他税收提案，这就可以采用包税的形式。” 安德森同样点了点头：“对于费尔西大人来说，他依旧可以卖推荐者的名额，该赚到手的好处、也不会跑了。” “就是这个道理！”本杰明大腿一拍：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费尔西大人愿意站咱们这边，总不会短了他的好处； 事实上，他这一次就帮上大忙！ 本来，库珀爵士还有些担心，他的态度过于强硬，诺福克公爵大人会不会僵持不住？ 现在有了教会的支持，库珀爵士很有信心，诺福克公爵大人坚持得越久，大家能得的好处就越多！” 库珀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全在他们的预料当中。 金主们不喜欢“羊毛税”，库珀才能为他们服务、彰显自己的价值； 诺福克公爵越坚挺，库珀才能更卖力的跟他死磕，金主们也才会舍得花更多的钱！ 等金主们把该花的钱都花了，库珀他们再把“羊毛税”驳回去，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将钱揣兜里。 至于诺福克公爵？他不但能在议会打出名头，还能借机推出新的提案、也赚个盆满钵满…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安德森笑了起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您今天过来，恐怕不止说这些吧？” 本杰明脸色微微一变，露出尴尬的笑容：“好让您知道，克拉伦敦伯爵大人刚刚去找了我...” “哦？”一听到“克拉伦敦伯爵”的名号，安德森就知道、绝没有好事！ “是...是这样的...” 本杰明小心翼翼回道：“昨天晚上，陛下让戈尔多芬先生秘密出访加莱，去拜会阿方斯先生； 不过，阿方斯先生又一次拒绝了陛下的善意，而且...跟上次一样，连回信都没有。” “所以...陛下发火了？”安德森微微眯起眼睛。 “差不多吧，至少...伯爵大人告诉我，陛下不打算再跟阿方斯先生谈判了。” 本杰明摇了摇头：“伯爵大人还说，如果您还有什么办法，就赶紧使出来，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再留住您。” “...” 见安德森沉默不语，本杰明只得压低声音、换上苦口婆心的语气： “其实我也能听出来，陛下不是不想跟阿方斯先生谈，而是舍不得下筹码； 不过，眼下正是紧要关头，您还是先给阿方斯先生写封信，请他给陛下一个台阶吧？” “您既然知道、陛下就是舍不得下筹码。”安德森摇了摇头： “那我要是把这线重新搭上，陛下会不会改主意、继续压低筹码呢？” 查理二世会压低筹码吗？ 肯定会！ 要知道，查理二世本来就抠门，安德森一封信能解决的事情，他会舍得下筹码？ 只要安德森一封信管用，查理二世一定会逼他写第二封、第三封...直到阿方斯不再让步为止。 再说了，只要安德森肯写信，查理二世就知道、他不愿意离开伦敦，到那时，被动的就是安德森！ “我知道，您一旦写信，确实会很被动；可您不写、也一样被动。” 本杰明耐心的说服他：“写了信，您至少能拖些时间，让我们的计划进行下去； 您若是不写，伯爵大人一定会想办法赶走您的，而我们...也必然功亏一篑！” 本杰明的话，如重锤般、狠狠砸在安德森的胸口！ 眼下推出的“羊毛税”，其实只是一道开胃菜，是安德森用来重建他的政治联盟的； 只有扛过提案、让库珀、白金汉公爵等人都赚到钱，他们才会跳进陷阱、通过下一个提案； 到那时，财政部才能拿到钱、给新建的军队拨款，给本杰明他们一个控制军队的机会； 再然后，他们才有机会掌控伦敦、推翻斯图亚特王朝、成为新的当权者！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安德森留在伦敦。 只有他能获得诺福克公爵的信任、也只有他能调动这盘大棋，更只有他、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推动这一切！ “这样吧，我先给老爷写封信，咨询一下他的意见。”安德森沉思许久，终于开口道： “事关大局，我希望您能亲自跑一趟加莱、亲手将信件交给老爷。” “这...恐怕不好办呐？”本杰明却是一脸苦涩： “最近，威廉姆森阁下的人一直在盯我的梢，我估计是陛下的意思...” “菲尔呢？他回伦敦没有？”安德森有些咬牙切齿。 “没有...”本杰明更是无奈：“要不，我让人去加莱找他？” 然而，安德森却是摆摆手，拒绝了本杰明的提议。 他就是信不过别人，才要本杰明亲自去送信；即便是菲尔，他也谈不上信任； 如果菲尔已经回伦敦，他还愿意赌一把；现在菲尔不在，他肯定不会再请他帮忙... “要不，我让我儿子去？”本杰明再次提议：“他是个好孩子，绝不会背叛我们的。” “您正在被盯梢，而您的孩子去了加莱，您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安德森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个建议：“算了，我再另外想办法。” “要不...您就答应给阿方斯先生写信，再把密信夹在里面？”本杰明又提出一个新主意。 密信？ 本杰明的无心之言，却给安德森提了一个醒。 像牛奶写信、摩斯密码这些，阿方斯也曾教给安德森，这会儿刚好用得上！ 当然了，英吉利的间谍手段也不少，只要落入他们手中，大部分密信都会被破译； 因此，安德森还得再找个人、帮他把这封密信送出去才行... 有了！ 安德里格斯！ 这个该死的金匠银行家，虽然狡猾奸诈、但做生意的信誉还是有的； 那就让车夫去找他、以自己的名义给克劳迪娅夫人寄钱寄信，借机把密信夹带过去！ 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这群金匠银行家也绑上他们的战车，方便他们后续的计划... “这样吧，爵士。”安德森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本杰明： “我会另外想办法写信的，在老爷回复之前，一切就按原计划进行。” “那伯爵大人那边？”本杰明点点头，又露出担忧的神色。 “您只需告诉他...我知道了。”安德森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见安德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本杰明也就放心了... ... 隔天上午。 查理二世一觉醒来，就得知玛利亚的回信、已经送到凯瑟琳王后手中； 然而，他兴冲冲赶到、却差点被玛利亚的来信气死！ 那絮絮叨叨几页纸的各种埋怨，让查理二世很是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有多闲？ 而信中说的“安很生气”，要废很多力气、要找很多人帮忙的话，就差把“打钱”写在脸上！ 真是令人作呕的女人！ 贪婪，无耻，无所事事，就会索贿的贵族蠢妇！ “陛下？”眼看着查理二世的脸色黑如锅底，旁边的凯瑟琳王后，脸色也极为尴尬。 她倒是没有那么多心机，看不出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过，她能看出来，玛利亚话里话外饱含推脱之意。 不过，查理二世让她给玛利亚写信求助，本就是急病乱投医，现在还被拒绝，脸色能好看才是怪事… “啊…没事。”查理二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毕竟玛利亚再坑、也不是凯瑟琳王后的错。 “真的…没事？”凯瑟琳王后还是一脸尴尬：“我看玛利亚夫人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帮不上…” 帮不上？有帮不上忙的人，敢这么狮子大开口的嘛？ 查理二世正嗤之以鼻，猛的想到什么，连忙打开信纸、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一看，果然证明了他的猜测：玛利亚敢伸手要钱、确实是有底气的！ 首先是她对众人的称呼，玛利亚在信中几乎都是平称，“安”、“汀娜”、“雷安娜”等词汇是多次出现； 能连个“夫人”、“小姐”都不带，直呼她们的名字，玛利亚的排面已经显而易见！ 其次，玛利亚的信里出现了一个特殊的人物：苏珊娜夫人。 只要对阿方斯的家眷稍有了解，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苏珊娜夫人绝对是隐藏大佬！ 身为礼仪教师，她把克里斯汀娜小姐教成加莱的“大魔王”，却没有被炒鱿鱼，就问你离不离谱？ 再就是阿方斯府邸一些福利，明明只是家庭教师，她却拿得比阿尔弗雷德还多，就问你离不离谱？ 而现在，玛利亚又暴露了苏珊娜夫人的冰山一角：她与安关系匪浅！ 而玛利亚能知道这些，还能把钱塞到她手里、让她去说服安，这算不算排面？ 另外，玛利亚提到了雷安娜、提到苏珊娜夫人，偏偏把府邸里最贪财的克里斯汀娜给漏了。 她是忘了吗？不是，而是因为，如果没有安，现在的德莫勒子爵夫人，兴许就是克里斯汀娜！ 因此，什么事都可以找克里斯汀娜帮忙，唯独安跟阿方斯吵架这事，她恨不得两个人打起来才好！ 而玛利亚知道这事，而且主动避开不谈，又从侧面证明了、她跟阿方斯一家关系匪浅！ 经过这多重认证，查理二世基本确定：安跟阿方斯吵架是真的，玛利亚能帮上忙、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