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周小乙质问:“你跟踪方晴好?” 周小乙轻蔑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最好不要那么做,不然你会死在我手里。” “宋初阳,”周小乙鼻孔里出气,“你都被开除了,还那么嚣张啊?” 他的声音很大,邻桌的那对学生情侣已经看了过来,表情并不太好,似乎很反感周小乙在公共场合这么没礼貌。 “你听谁说的我被开除?” “班上都在传。” “哦,那还挺遗憾的。”初阳说,“我都没听过自己的传言,还不知道自己被传成什么样了。” “你要我转述给你听吗?” “好啊!” “他们说你是女装癖。” “然后呢?” “有躁郁症。” “还有?” “知道顾召的死因。” 叉子搭在了盘子边缘,发出沉重又清脆的响声。 “好歹我们曾经也是一个宿舍的,你和我说说,顾召到底为什么跳楼。” 初阳抬眸,凝视着周小乙的眼睛:“你记不记得一月份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 “你要打我是吗?”周小乙嗤笑,“这是公共场合。” “你觉得我怕在公共场合吗?” * 挂掉方晴好的电话,张阅宁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又扯了张纸巾擦拭。 琉璃台上的手机嗡地震动一声,是顾医生同意他的好友申请了。 他拿起来,边看着往外走。 【顾医生:你好。】 申请添加好友的时候张阅宁已经说明来意,所以没待他回复顾医生又发送过来。 【顾医生: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一面。】 【顾医生:或者打电话。】 张阅宁站住思索了一会儿,打字过去:“顾医生,您好,我周六周日白天都有时间,看您那边的安排。” “初阳的病情似乎很严重,希望我们尽快见面,我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顾医生:那就周六早上吧,九点到十点。】 后面发过来一个位置分享。 点开查看完毕之后,他刚好来到餐厅,而后他抬头往初阳那边看过去,看到初阳举起叉子,往他面前那个人的手上叉下去。 他人生十九年,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脑袋轰然一下空白。 仿佛灵魂唰一下抽走了,只剩一个躯壳呆愣在原地,无法感知一切。 听觉和嗅觉都失敏了,只有视觉还在正常运作。清明的镜片下,初阳叉下去的动作如此清晰和决绝,不带一点思考和慌张。 仿佛只是插起碗里的食物那么简单,可是人在吃东西的时候,都是会打量食物的面貌以初步判断是否美味。 而初阳的镇静和决绝强烈到……仿佛他面前那个人都没察觉,仍然保持原来的动作和神态,与初阳面对面对峙。 张阅宁跑到了两人中间,初阳转头看向他,咧开嘴角微笑道:“回来了?” 他点头,而后才将视线挪到餐桌上,看到叉子是插在桌面上的。 他们位置周围的所有人虚惊一场,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默默享受食物了。 张阅宁的灵魂也回来了,他的心脏开始砰砰狂跳,僵硬地看向周小乙。 周小乙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眼角红通通的,嘴巴颤巍巍地抽搐。他一定被吓坏了。 周小乙缓和下来,站起来看了张阅宁一眼,漠然离开了。 张阅宁坐到初阳旁边,低头凑过去问他:“怎么了?” “你怎么去那么久?”初阳反问。 “我接了个电话。”张阅宁知道如果此时撒谎只会让初阳情绪更加波动。 他感觉到初阳的胳膊在抖,于是他搂了上去,把初阳的脑袋带靠到他肩膀上,哄道:“抱歉,是晴好学姐的电话,打得有点久。” “你怎么会和她打电话?” “今天早上我不是去找方教授了吗?我又提了一下晴好学姐的事,说我们是真心实意向她道歉的,让方教授帮忙转达。” “那她说了什么?” “她说你的东西还在方教授家,问我们要不要去搬回来。” “她的意思是还不原谅我们吗?” 张阅宁点头。 初阳从他身上起来,看着他说:“我刚刚是不是很吓人?” “嗯。”张阅宁替他擦掉眼角的泪水,“这就是你说的发病状态吗?” “是。”初阳委屈又懊悔,“我不该来公共场合的。” “没事,以后在外面我不离开你半步,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控制不住了。好了,不哭了。” 初阳忍不住笑道:“我哪里哭了?” “眼睛哭了。”张阅宁又用拇指帮他把眼尾湿濡的地方擦干,“吃吧,吃完我们回家。” 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撒下来,将他们的餐桌照得明亮。 吃到一半,初阳晃了晃张阅宁的胳膊说:“你觉不觉得,好像情景回放?” “什么情景回放?”张阅宁边喝汤边问。 “高二的时候,我和明来谈……哦,就是那件事,林熠被周屿骚扰的那件事,我和周屿打架,天呐张阅宁!”初阳忽然笑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周小乙和周屿是同一个姓,他俩会不会是亲戚?” “周小乙是上海人。” “哦。”初阳的笑容骤失,眸光也黯淡下去,“我就是觉得,我现在的情况和高二那会儿有点像,都是面临转学,都是自己作死了被学生们传出各种谣言。而且,也都是我的家长替我兜底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切。” “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张阅宁放下勺子,温声说,“这次我会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