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还为她可惜，结果人家反手就是一个减免税赋。 谁敢说她半句坏话，天下庶民饶不了他。 庶民本身没什么份量，但有她撑腰之后，就大不一样了。 与之相对，张神悦有了天下庶民的支持，如虎添翼，别说斗世族，就是颠覆朝廷，也大有胜算。 郭嘉微笑道，“使君有没有想过，或许她不是在收买人心。” 曹操一口喝完盏中酒，“想过。” 又喃喃道，“就是想过，才觉不可思议。” 真有人不在乎自身名誉、不在乎利益得失，一心为国为民？ 有。 少年时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人会长大，会权衡利弊，会改变想法，会忘记初衷。 张神悦也长了好几岁，怎还如此天真，如此纯粹，如此赤诚？ 他不信她无私心。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了振兴汉室。 喝了好一会儿酒，有些醉意，略带惆怅地道，“奉孝，我成不了张神悦。” 纵能站在她那个位置，也无法比她做得更出色。 郭嘉不以为然，“使君又何必非要成张神悦？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这话是张神悦说的，他觉得极有道理。 张神悦还说过，夜晚抬头看，最显眼的是月亮，但满天星斗其实也很亮，也有自己的光彩。 曹操一拍桌案，“没错！” 在朝中比不过张神悦，他还能往外打。 刚出正月，就带着自己的家将、幕僚迫不及待动身了。 陈宫、关羽、张飞、马超、甘宁、孙策、周瑜、张鲁、杨修等人也与他同行。 还有高顺。 之前众臣以为吕布身死，论起接任大将军的人选，都说他战功不足。 他虽然没有继任大将军的雄心，也深受刺激，这回坚持要出战。 吕布新婚燕尔，本就不想远征，便留下镇守。 这一行刚出发，张辽也回了冀州，换赵云东征。 都是不世出的名将，谁不想域外扬威，青史留名！ 第482章 不能怪她虑事不周，只能怪老铁们太能打了 送完张辽回到大将军府，张祯默然不语，眉头微皱。 吕布牵着她的手，酸溜溜地道，“怎么，舍不得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张辽跟马超一样，一直觊觎着神悦，只是没有马超那般明显。 神悦对张辽，也是欣赏甚至喜欢的。 如果不是他及早表明心意，估计神悦就被张辽抢走了。 张祯侧头看他，目光奇异。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像是隔着马里亚纳海沟。 这个二十四K纯恋爱脑，仿佛任何事情都能想到情情爱爱。 可她正事都忙不过来，哪有那空闲！ 倒也没因此而厌烦吕凤仙，只是感叹物种的多样性。 吕布被看得心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什么呢？” 张祯笑道，“看大将军相貌堂堂，威武不凡。” 吕布每次被夸都很开心，但这次例外，“神悦，你似乎明褒暗贬。” 张祯惊讶地道，“哎呀，竟然被你发现了，大将军真聪明！” 吕布：...... 你那神情还能再假一点儿么？ 想去揉捏欺负她，又是在外面。 只能悻悻然笑道，“你等着！” 等到了晚上，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张祯已令人去请贾诩，不多时在中堂汇合。 贾诩今年五十二，在这个时代，这年纪去世都能算喜丧，但他状态依然很好，身体健康，精神充沛。 近几年，张祯看见他就常常想起一句话，不内耗的人生，活得如此轻松。 闲话几句，贾诩问道，“神悦，召老夫来，所为何事？” 张祯也不绕弯子，“文和叔，两支大军在外，我心甚忧。” 不等贾诩说话，吕布笑道，“两边胡人蛮夷都不堪一击，大军所向披靡，百战百胜，神悦无须忧虑！” 贾诩：“......大将军，神悦忧的，只怕并非战事。” 吕布：“哦，那是什么？” 张祯喝口茶，慢慢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距离产生美，也产生自由和野心。 交通不便、通讯迟滞，大军在外做了什么，或者准备做什么，朝廷并不能及时得知，及时做出指示。 自作主张的事情多了，某些将士就会尝到其中的妙处。 何况，当在外远征的大军能自给自足，不再需要朝廷的军费粮草支持，对朝廷的依赖性就会大大下降，那朝廷用什么去约束他们？ 尤其这批将领，都是乱世中的英雄豪杰，几乎都有成王成霸之资。 老曹就不必说了，向来有雄心壮志，关羽、马超、孙策、张鲁、公孙瓒、赵云等等，谁不能独当一面？ 在汉室腹地，因是高端局，或许不能全面取胜，在外边都是能当大哥的主。 还有他们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将领，也不是省油的灯。 起初，她是想将内部矛盾转移出去。 可现在，感觉像是打开笼子放出了一批凶兽。 等凶兽们发现外面天地广阔，还愿戴上朝廷的辔头吗？ 要知道，就连谁都打不过的公孙度他们家，都还想割据辽东呢。 到了那时，转移出去的内部矛盾，很可能会变成汉室的外部矛盾。 她张祯也将成为历史上的笑柄。 后人对她的评价，大概是“自作聪明，作茧自缚，自树强敌。” 亏得她没有个妹妹或女儿嫁给远征将领，否则就是“宸王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