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顾不上做饭时,她还会跑大老远去买饭,提着食盒回来。 他手里捧着的饭碗,嘴里嚼着的热饭,都是她慷慨给予的。 谢平鼻腔酸得紧,一边擦泪,一边抬起闪着泪光的眼,偷偷注视姜姝。 她撩起衣摆,岔开腿,豪爽地坐在斜阶上面,大口大口地咽着饭。 她吃得很专心,也让他看得很幸福。 谢平:“姜姐,你像干了很多年的出力活一样。 姜姝认真想了下,“差不多吧。” 饭后,她交代谢平:“你多往店铺外面走走,一旦瞥见有贵人来,就赶紧围上去,用我教你那套话术,争取让他给店铺投股投资。” 她说:“我忙着去接活计,不会常待在店里。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走之前,她随手给谢平调了盏酒,“好好干。” 谢平欣然说好。 * 送走老板娘,下晌,谢平就瞥见有位公子哥在店铺前的桕树林里晃悠。 他赶紧凑到公子哥身边,厚脸皮地夸耀店铺发展潜力有多好,入股不赔稳赚等等。 公子哥往后退一步,他就往前进一步。 谢让额前青筋直跳。 现在做生意的都这么豪放吗?就差直接伸手掏走客人身上的钱了。 何况他也不是客人,他就是照例来北郊巡视啊。 但谢让很快冷静下来,忽略谢平的喋喋不休,抬眼向远处望。 将来园林建好时,这片桕树林一定会被砍掉。那家隐匿在林后的店铺,会如惊雷般,倏地跃到游人眼前。 届时,那店铺会离园林非常近,位置非常好。 这家店铺的老板,眼光长远,很会买地皮。 最重要的是,老板有人脉,有渠道,竟能打探到兴建园林的动向消息。 放眼整个盛京城,能打探到这个消息的,不超过十人。 趁谢让愣神,谢平赶忙把门状塞到他手里。 “贵人若有意投资入股,随时来联系。”谢平说,“老板娘和我随时在铺里恭候。” 老板娘? 原来店主是位女子。 谢让垂眸,打量着手里的门状。 “姜某谨上,谒请诸客,莅临后市街美食铺。” 这老板娘不但有远见,还挺懂官场文人那一套。知道富贵人家最爱讲究这些繁文缛节,有意投其所好,送出门状,以表诚意。 在国朝,“姜”是一方大姓。 一时半会儿,谢让没能猜出老板娘的身份。 情场虽失意,但若能在商场得势,也算是一种寄托吧。 谢让说行,“我再想想。” 这么说就是有戏了。 见贵人要走,谢平再次跟紧。 “贵人,您什么时候来?我们会用最热情的姿态欢迎您的到来。” 谢让随口一说,“我考虑考虑。” 其实他要是想打听老板娘的身份,让下属跑腿去查就好,没必要亲自到店。 直到他闻见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他抬手掩鼻,“什么味?” 谢平高涨的气焰一下被他这话浇灭大半。 一定是他身上的穷酸味。 谢让原以为闻见酒味是错觉,再放下手却发现,原来酒味就出在这小伙计身上。 他的记忆不会出错。 他最爱让“小冯”给他调烈酒,“小冯”却怕他酗酒,每次都会调换成清酒。 微苦微涩,是过去他身上的酒味,也是如今,这小伙计身上的味道。 他的眼里忽地就浮起恨意,也不知到底在恨什么。 谢让话头猛转,“我明日就来,明日下晌。” 旋即抬脚迈步,“不……明日一早就来。” 他说:“我有一桩大生意,要亲自与你家老板娘面谈。” 第82章 几日后,谢让再来时,姜姝已经换了对他的称呼,亲昵地唤他“承桉哥”。 “承桉”是他的字,她念得无比熟稔。谢让听了只是笑,“所以你到底几岁?” 这是她昨日没解释的内容。 问这话时,他自来熟地坐在罗汉榻里,摆弄着茶具。 姜姝:“二十岁。” 谢让眉梢轻挑,“那之前在学堂读书,也是骗我的?” 她搬来蒲团垫,盘起腿,挨着他的脚边坐下。 姜姝抬头看他,满脸真诚,“那时总有人来骚扰我,我只好用还在上学读书的说辞搪塞他们。” 谢让:“连带着把我也搪塞过去了。” 他心里不满,但再想想,那时他与那些来骚扰她的渣滓有什么区别呢。 姜姝狗腿地捧起茶盏,递到他身前,“那时也不了解哥是怎样的人嘛。” 谢让呷了口茶,“好在你是越过越好了。连这茶叶都比在学堂用的好了不少。” 姜姝:…… 谢让又问起她当杀手的事。 “你是在南郊的杀手阁当值?” 杀手阁一向行事隐秘,若非刻意打听,否则根本不会有所了解。 见她沉默,谢让着急解释道:“我有位朋友,他与阁里的某位杀手相识,所以我才会知道杀手阁的存在。” 他说,他非刻意打听。 他知道她的过去一团糟,知道她不愿被摸清底细。 他以为她低下头是在生气,其实她只是在想,谢让朋友认识的那位杀手会是谁。 过了会儿,姜姝说是。 想起她说自己在杀手圈里混得不好,谢让轻声问:“阁里接任务,应该没有硬性要求吧?” 否则他真担心她会饿死。 姜姝回没有,“我只能接最琐碎的任务。尽管酬金少,但还是要多去接,毕竟苍蝇腿也是肉嘛。” 昨晚她没睡好,现在眼里酸涩不堪,她用力揉了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