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能断定。”祝予怀耳廓更红了一点,强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不过有个猜测……请问夫人,这药的用法如何?” 女子如实答道:“按照他们所说的法子,研磨之后以火熏烧,待温凉后兑水饮服。” 祝予怀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以火熏烧时,可有异香?” “有。” “可是类似于花果将腐未腐时的甜腻气味?” 女子一怔:“正是。郎君如何知晓?” 祝予怀的面色难看起来:“我曾在师父的手札中看到过相似的图绘,是一种长在苦寒之地的药材,名为‘百花僵’……” 卫听澜察觉到他气息不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你慢慢说。” 祝予怀勉强定了定神,撑着身坐正了些:“百花僵根茎碾碎后,外敷能阵痛,可若是烧融内服,却会令人成瘾。一旦成瘾,断药时便会痛不欲生。” 女子面色霎时一白:“郎君是说……” 祝予怀看着一脸懵懂的小羿,有些不忍:“若我猜的不错,令郎也许并非中毒,而是染上了药瘾。” * 一个时辰后。一辆稍显沉重的马车驶过卫府正门,绕了半圈,拐进僻静些的后巷。 卫听澜的声音从车里传来:“易兄辛苦,就停这儿吧。” 坐在车前的易鸣哼了一声,控着缰绳停稳了马车。 “动作快些。”他嘟囔着转头去掀车帘,“万一被人看见了还当我们绑架……姓卫的你又做什么!” 祝予怀坐在车里,原本正拿着块红豆糕安抚哭鼻子的小羿。他温声细语地哄了一路,眼看着就要诱哄成功,然而卫听澜一个俯身,径直把他连人带糕端了起来。 莫名悬空了的祝予怀:“?” 小羿被母亲抱着,眼巴巴地看着红豆糕在眼前打了个转离他远去,瘪起嘴又要哭:“红豆糕……” 祝予怀尚在震惊中,听见这一声,忙搭着卫听澜的肩探头看他:“别哭别哭,案上还有,德音,你快给他拿两块……” 卫听澜就着这个姿势半扛着人下了车,一脸云淡风轻地望向拦在自己身前的易鸣。 “怎么,易兄有话要说?” “你还抱上瘾了是不是?”易鸣拿着马鞭威胁地点了点地,“给你三个数,马上把公子撂这儿。” 卫听澜无辜道:“事急从权,不是你说的动作要快些?九隅兄方才撞得头晕眼花的,你忍心叫他自己走路?” 易鸣气得发抖:“你还好意思说,你但凡多长几两肉,都不至于把公子撞得头晕!” “正是如此。”卫听澜面露愧疚,“九隅兄因我遭了大罪,若不许我补偿一二,我心里实在难安。你说呢九隅兄?” 祝予怀几度张口,都被两人的唇枪舌剑打断,眼下突然有了说话的机会,愣是捏着红豆糕没反应过来。 卫听澜趁机一锤定音:“你看,你家公子并没有异议。” 祝予怀:“……你等会儿。” “事不宜迟。”卫听澜抬脚就走,步子迈得十分迅疾,“大恩不言谢,车里那贼人就拜托你了易兄!” 易鸣:“……” 好样儿的,真是好样儿的。 拱白菜的猪见过不少,头一回见着这么猖狂的! 他面目狰狞地撩起车帘,拖起角落里捆得扎扎实实的歹人往肩上一抗,气势汹汹地追着那头绑架自家白菜的野猪去了。 第042章 箭亭 焦奕背上的伤还未好,在院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侯跃在一旁吭哧吭哧地劈着柴,抬起袖子擦把汗的功夫,隐约觉得哪里传来些奇怪的动静。 “老焦。”他抓了抓头,“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焦奕半眯的眼皮略抬了一下,忽然见了鬼似的地望向他身后。侯跃刚要回头,就见一团黑白相间的残影从他身侧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带着木屑的狂风。 侯跃稳住险些脱手的斧子,惊恐地转头看了一眼。 什么玩意儿过去了? 焦奕搭着手望了望,啧啧称奇:“真行,是咱们的小主子偷了个人回来。” 话音刚落,易鸣扛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噔噔噔地出现在两人面前,虎着脸扫视一圈。 焦奕更稀奇了:“哟,还有同伙。” 侯跃认出易鸣是除夕夜时给自己开门的祝府侍卫,然而瞧他这通身凶神恶煞的气度,怎么都不大像是来做客的。 侯跃小心翼翼地问:“阁下这是……” 刚杀了人,正在寻找合适的抛尸地点吗? 没等他问完,易鸣视线一凝,锁定了往里院窜去的那道快到模糊的身影。 他当即拖起那生死不明的倒霉蛋奋起直追:“姓卫的你站住!你有本事抢公子,你有本事别跑啊!” 看这精神状态,那半死不活的可怜人很可能会被他抡起来当大刀舞。 侯跃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震撼神情。 “年轻人真拼命啊。”焦奕目送着他们绝尘而去,兴致盎然地点评,“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三月擢兰试,负重驰逐这项小郎君不拿魁首很难收场。” 侯跃心情复杂地看着热闹,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稚童的声音:“呀,漂亮哥哥的红豆糕掉了。” 焦奕面上散漫的表情一顿,回头望去。 小羿心疼地盯着地上的糕点:“他们为什么跑得这么快?” 牵着小羿的女子面露难色,勉强道:“这……可能是年轻人的游戏吧。” 德音在一旁贴心地补充:“小孩子不可以跟着学哦。” 焦奕怔愣地望着那女子的侧颜,下意识站起身迈了两步,被地上的柴火绊了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