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张三空有救人之志，却到底是没有那样的本事。 他平日里最会的，也不过是如何在拳打脚踢里保全自身，现如今冷不丁就换了个的路子，实在是有些应接不暇。 更何况，对方本就是人多势众。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英雄都怕困兽之斗，张三尤是如此。 不消片刻的功夫，他就败下阵来。 非但没能救出可怜的小崽子，还落了一身的伤。 最可怕的是，张三置办了家宅之后，那仅剩的银钱也被人顺手捞走了。 他今天算是真切地体验了一回，什么才是真正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此时的张三却是根本顾不上旁的，只一门心思地想着要救人，就算是他已经被打得再也无发生起身，还是不自觉挣扎着往那小可怜所在的方向瞧。 “跑！”他豁出了全部的力气朝人喊道，心底唯一所愿，是这人能够看清局势，知道他未必能撑多久，抓紧这最后的时间，赶紧跑。 只不成想，那小子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 那一刻，张三心底里不知道有多着急。 可他动弹不得，便也只能将这不忿兀自放在心里。 虞景闲瞧了会儿，确认张三再无后招，便下意识一步上前。 尽管这人从前做了许多为人不齿的事情，可此时此刻却也称得上果敢英勇，他没办法见死不救。 事实上，就算张三不冲出来，虞景闲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然而，沈棠宁突然抬手制止了他。 “再等等。” 这三个字，虞景闲并不陌生。 不久前他才和沈棠宁说过，但没成想，只眨眼的功夫里，竟是又原原本本地回到了自己这儿。 那一刻，虞景闲心底里不自觉闪过一丝怅然，但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依着沈棠宁的要求，停下了原本想要去救人的心思。 有人。 掌心里是沈棠宁迅速写下的字，那人的指腹落下的刹那，虞景闲只觉得心登时就变得酥酥麻麻的。 那是他此前从未曾有过的体验。 或者说，在和沈棠宁相熟之前，从未曾有过。 无论是镇魔卫指挥使，亦或者是东虞国主，面对艰难情势，虞景闲从来都能凝神静气，始终做到镇定自若，但此刻的他，却还是不自觉失了神。 他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沈棠宁先一步察觉到的异样。 那不知何时，隐匿在人群之外，却又不知什么时候，冷不丁又冲到了围观人群的最前头的，是个灰衣老者。 沈棠宁在瞧见他的那一刹那，下意识拉住了虞景闲。 此前她一直都没能想清楚其中的缘故，但事后回想起来，沈棠宁总觉得这大抵也是那灰衣人的授意。 那老人家来得突然，出手也属实利落。 冷不丁的，他便冲到了战局之中，又一眨眼的功夫，便即刻将那张三拎在了手里。 最是让人惊愕的，是他来去自如。 此前那些曾让张三无力挣扎的人，也不知是被他用了些什么路数控制着，竟是根本就动弹不得。 饶是沈棠宁已经先一步预料到这人非比寻常，可还是因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而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老者大抵是察觉到了她过分凝重的视线，甚至还专门停下来，回望了一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沈棠宁眼看着那人顿住动作，正了正身形，朝虞景闲微微颔首。 而后，才径自潇洒离开。 好容易等周遭的混乱归于沉寂，沈棠宁这才悠悠开口，“你认识？” 她问的自然是虞景闲。 虞景闲摇了摇头。 他哪里可能再认识旁的什么人？ 自打拿到当票，跟沈棠宁前后脚进到当铺里，他们便始终不曾分开行事。 “那就怪了，我总觉得那老家伙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儿的，”沈棠宁不曾质疑虞景闲的答案，毕竟两人已经合作许久，若是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如何能共谋大事，“他应该是认识你的。” 后头这半句，沈棠宁说的依旧笃定，不论虞景闲如何想，她已经笃定那灰衣人是个不可不在意的。 得找个机会好好查查。 就在沈棠宁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就着这等了许久才总算有了些苗头的线索，继续往下深究时，虞景闲却是突然提议往回走。 “该回了。” 虞景闲冷不丁的一句，让沈棠宁不由得一顿。 “再不回去的话，怕是会起疑的。” 虞景闲自说自话一般补充道，沈棠宁听进去了。 他们与那白衣妇人虽是萍水相逢，可好歹也在人屋里住了好些天了，总该有些抹不开的情面在。 真若是就这么一声招呼不打，冷不丁就没了踪影，还不知会被人说什么闲话。 尽管沈棠宁从来知道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儿长久地待着，她和虞景闲又是最无惧人言的，可现如今毕竟还得强自稳住当下的人设，也免得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嗯。” 虽多少有些遗憾，但沈棠宁总也不至于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枉顾大局。 她闷闷地应了声，跟在虞景闲身后往回走。 回到那座宅子里的时候，全无意外地听着那一屋子的人接连不断地示好。 “沈姑娘好。” “虞少爷好。” 沈棠宁此前就觉得这些人对她和虞景闲分明抱着两样的心思，同样的示意，对着虞景闲的时候，总好像会恭敬几分。 若是换做从前，沈棠宁大抵未必会在意。 但因着今日里才刚亲眼见识过那灰衣老者，沈棠宁还是不得不多思量了些。 只可惜，饶是沈棠宁挖空了心思，到底是没能参透其中的奥秘。 她想不通。 虞景闲或许是唯一关窍。 但他既然说过不知情，沈棠宁便定然是愿意相信的。 至于其他的事，便也只能她继重新想办法仔细查探，若是能发现些新的线索自是再好不过，但倘若不能，眼下似也不至于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正是带着这样的心思，沈棠宁才总算让自己暂且放心许多。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改换了身份的苏启宸就在那时被送到了城中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