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仙与神医沉迷在这样的争斗中。但师兄终究还是低估了清风的狠心程度。 清风一面与他隔空比试,一面暗地绸缪,联合江湖众多门派,灭了曾经教导自己的师门。 师兄得到师门覆灭消息时已经太迟了。 冲天火光中,清风踩着曾经师兄弟的尸体,一步步靠近茫然无措愣在原地的,他最亲爱的师兄。 师兄看着他步步逼近,身体轻微颤抖,嘴里不断嗫嚅:“血……好多血……” 清风衣袍浸染着同门鲜血,他抬袖无所谓擦了擦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没什么情绪地说:“吓到师兄了吧?” “这些烦人的苍蝇总是打扰我与师兄的比试,灭了他们……就没人打扰我跟师兄的比试啦。” 他语调上扬,带着浑然不在意的天真。 “啊……我好像忘了,师兄跟我不一样,没有被逐出师门。” “唔,以我现在的身份,也不能再叫师兄了……但是师兄肯定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吧?” “我们是最好的对手,也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就算我灭了师兄的师门也没关系。” “师兄一定会原谅我的!” 他用那只握剑的、沾满血腥的手搭上师兄的肩膀,用最温柔的声音低声在师兄耳边呢喃:“师兄,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怪我吧?” 自以为的知己成了杀人如麻的怪物。 如果他能谦虚一点,多听师傅师伯的话,不违反门规,不与师弟私相传授,少一些互相争斗,多几次握手言和,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师兄后悔了。 他茫然落泪,直到身旁再无一人,直到暗夜再次来临,直到冲天火光消退,留下满地焦黑。 …… 师兄犯的错误无法弥补,心中愧疚,深陷懊悔之中无法自拔。 他对清风是有恨的,可每当他想起同门被灭的惨状,那点陡然拔高的怨恨如脆弱泡沫,一戳就破,溢出的自责与懊悔就像海水将他淹没。 整日活在窒息的、咸涩的、痛苦的过往里。 …… 师兄不想再听到神医的任何消息,他想,如果他死了,清风没了对手,是不是就会安分一点? 于是师兄远离争端,抛弃曾经引以为傲的”毒仙”之名,隐居山林深处。 隐居山林前,师兄做了多手准备,采买之时,顺手收了两个偷钱袋的,一个取名阿默,一个取名瘦猴,人如其名,一个木头,一个猴。 …… 年轻气盛的代价实在太大,十年磨一剑,却磨不平,也抹不掉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 严格的师傅师伯,性格各异的师兄弟们,还有年纪尚小的刚入门的弟子……他的师门,已经回不来了。 师兄没了家,找不到回家的路。 总以为自己释怀,可他的行动却在诉说着他的恨,他的悔。 时至今日,毒老头重新入世,以孤独先生为名,治病救人,是为补偿。 收一个优秀弟子,这个弟子比清风更心狠,更无情,是为有一天,他能借刀杀人,报复清风。 ……想法非常地卑劣、自私,且懦弱。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原因是因为他还没法释怀啊。 灭门的血海深仇,冲天的火光,师弟深渊般的目光、话语……都宛如昨日。 他一直以为自己迷了路,却未曾知晓,其实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拥有了一个家。 这个家不怎么大,在深山老林里,他每日种地养鸡,偶尔去河边垂钓,每年会收到一份报平安的信,没隔几天就会看到一只猴在家里上蹿下跳,闹上个一两天。在特殊的日子里,他总能吃到各种应节吃食……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老人的影子在荡开的涟漪中变幻莫测,师兄老了,平日里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人要服老,也该学会忘却,沉溺在过去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同时还会脑子不清楚地拉人下水。 孩子们还年轻着,不该跟着他这把老骨头受罪。 …… 毒老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还无法全部忘记,但可能有一点释怀了吧。 “原来贾哥曾经叫”瘦猴”。”严阳听完故事后若有所思,而且非常会抓重点,“那师兄的名字是不是叫”明月”啊?” “……对。”毒老头为现在小孩的心狠感到痛心疾首,“意寓”清风明月本无价”。” 曾经师兄痛苦万分,每次从被同门责难,或被烈火炙烤的梦中惊醒时,他总会呢喃这一句,待到清醒些的时候,便会念叨”学无止境”的门规,然后想起师门没了,他的家没了的事实,被卷入惶恐与懊悔的漩涡。 清风明月是无价之宝……可是,然而…… 如果不曾见过就好了,如果清风明月……不相逢就好了。 …… “师傅,其实这个故事挺老套的。” 严阳毫不吝啬给出了听后评价,“我给公子买的话本里少说有几十个以”清风”和”明月”为号的,名字一样的话我听着其实挺出戏的。” “还有我觉得明月师兄想得有点多,他死了,但是清风师弟还活着啊,清风完全可以再找一个对手继续兴风作浪……” “而且我觉得师兄太悲观了,年轻气盛又不是什么坏事,不趁着年轻时年轻,难道要等老了再追悔莫及吗?” 严阳说着痛心地摇了摇头,说话理不直气也壮:“再说了,师兄人都杀得了,就不能勇敢一点,去杀了师弟这个祸害吗?不然就打一顿,如果师弟还不听话,那就再打一顿!” 故事老套·跟人撞名·自作多情·悲观老人·胆小如鼠·师兄本人的毒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