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艾伯特心情沉重。 就在刚刚，海伦的哭声、让他忍不住停住脚步，返回去安慰她； 这时，海伦才把自己的遭遇，跟艾伯特说了一遍。 几年前，她还是安德鲁教堂牧师的女儿，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 这位花花公子将她骗上床，却在得知她怀孕后、逃之夭夭。 这在当下绝非偶然，或者说，已经是比比皆是。 不同的是，海伦的父亲更为酷烈，他毫不犹豫的将女儿赶出家门，让大着肚子的海伦流落街头。 无奈的她，只能接受命运的洗礼，在这个遍地邪恶的地方，硬生生活了下来； 同样的，她也从一个单纯的少女，变成不得不出卖肉体的女人。 更可悲的是，她还因此得了病。 连出卖肉体的机会，都寥寥无几，她只能靠做针线活，苦苦支撑下去。 正如艾伯特说的那样，她很快就会下地狱。 但…让她沦落至此的人，该放哪里去？ 放地狱里，继续欺负她？还是放天堂，继续享受他们的荣华富贵？ … 老约翰牛奶店。 艾伯特把两个牛奶桶一放，又把4个便士放在桌子上，闷闷不乐的坐到一边去。 “4个便士？”老约翰眉头一皱：“是海伦没给钱吗？这个该死的婊子，明天不用给她送了。” 艾伯特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老约翰！ 在海伦的叙述中，老约翰也曾是她主要的“恩客”之一； 只是，自从知道她生病后，老约翰不但不再光顾她，也没有给她赊账的机会。 “小子，如果你上了她，最好祈祷自己有个好运气。” 老约翰冷笑一声：“还有，这4个便士，会从你的薪水里扣。” “这4个便士是她给的。”艾伯特握紧拳头：“但海格拉姆没给。” “呃…”老约翰嘴角狠狠一抽：“那…那明天，海格拉姆的不用送了。” “不，明天还是给他送。”艾伯特再度开口：“我会让他还钱的，我保证。” “如果你挨了揍，我不会出一分钱的医药费。”老约翰摆摆手： “另外，如果明天还是没收到钱，我就从你的薪水里面扣。” 艾伯特瞟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的走向后院，给牛奶桶里添加新的牛奶。 “艾伯特大哥。”曼塔丽拿着手帕过来，帮他擦了擦额头汗水：“你肯定很累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了，我得多出去看看。”艾伯特摇摇头：“你呢？累不累？” “还好，就是…”曼塔丽露出害羞的表情：“老约翰先生的目光…” 一个老色鬼，能有什么目光？ 艾伯特点点头，提起两桶牛奶，面无表情的返回前厅。 “挺快。”老约翰瞟了他一眼：“正好，去破落巷一趟，痨病鬼跟葡萄牙佬。” “我要先给有钱人送。”艾伯特来到老约翰面前。 “呦呵？才来一会儿，就想着巴结有钱佬了？”老约翰瞄了他一眼：“这附近可没有有钱的老寡妇。” “我说，我要给有钱人送。”艾伯特逼近一步，目光炯炯的盯着老约翰。 “送吧，玛丽尔巷，约尔钟表店，还有老查理商店。” 老约翰冷笑起来：“去给有钱人献殷勤吧，看看有钱人需不需要你这臭虫子…” 艾伯特点点头，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放下手中的牛奶桶，走到旁边的木板前，仔细寻找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找到“约尔钟表店”跟“老查理商店”的牌子，他把两个写着地址的木牌拿下来，这才转身回到老约翰面前。 “还有什么事？”老约翰抬起头来，满不在乎的看着艾伯特。 “如果你敢动曼塔丽，或者让别人动了曼塔丽，我就把你送上火刑架。” 艾伯特掏出一块圣公会的铭牌，拍在老约翰面前的桌板上！ “这是…”老约翰正准备看清楚，艾伯特却又一把将铭牌收回： “记住我的话，如果…你不想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该死！”老约翰盯着艾伯特，不满的摆摆手，嘴里骂骂咧咧起来： “我就知道，该死的瘸子布拉克，肯定会给我惹麻烦！” “呵…”艾伯特冷哼一声，这才提起两桶牛奶，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 玛丽尔巷。 街口第四个商店，就是“约尔钟表店”。 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商店。 干净整洁的门面，光鲜亮丽的招牌，橱窗空空荡荡，只有寥寥可数的三个钟表。 一位娇艳女郎正慵懒的依倚在吧台处，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手中的《沙龙周刊》。 “呦？帅气的先生，您这是？”女郎见艾伯特提着牛奶桶上门，顿时捂嘴一笑：“走错门了么？” “约尔钟表店，对吧？”艾伯特指了指招牌：“我是送牛奶的。” “老约翰？”女郎瞟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暧昧。 “对，老约翰牛奶店。”艾伯特点点头：“牛奶放后面？” “不，就放这儿。”女郎指了指吧台，故意微俯下身子，半露出那波涛汹涌的丰乳。 “4个便士。”艾伯特将牛奶桶放在吧台上，向女郎伸出手来。 “我是约尔，先生怎么称呼？” 女郎也伸出手来，却是握住艾伯特的手掌，一个手指头、在他的手掌上挑逗的勾了勾。 “无名之辈。”艾伯特表情变得阴晴不定，冷漠的收回手：“约尔小姐，4个便士。” 女郎眨了眨眼睛，从旁边抓起几个铜板。 一、二、三、四，数完，她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拿吧。” “看来您一点都不渴。”艾伯特没有去拿钱，反而提起牛奶桶，准备离开这里。 “哎呦？生气了吗？小帅哥？”约尔捂嘴偷笑，又把那4个便士从胸口上拿起来，往吧台上一放：“拿走吧。” “谢谢。”艾伯特放下牛奶桶，又一把抓住那4个便士。 “陪我聊聊天怎么样？下一家应该是“老查理商店”？” 约尔往巷子尾一指：“老头子这会儿还没开店呢！” “…”艾伯特朝远处望了一眼，见确实没开门，便只能点了点头。 “昨天还没有见过你，刚来伦敦？” 约尔也热情的倒了一杯牛奶给艾伯特，自己也倒了一杯，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不是。”艾伯特接过杯子：“你是对每个人都这么热情，还是只有我？” “哦？”约尔嘴角一翘：“你这么帅，这点自信都没有？” “我知道，这条街到处是小混混。” 艾伯特往门外一指：“我还听到，这里就你一个人，而这附近的店，也没怎么开门； 你就不担心，一个人在这儿，会让那些小混混对你图谋不轨？” “天下的正人君子，都像您这样，正眼都不带看我一眼的。” 约尔假装顾影自怜：“我啊，终究得便宜这些色鬼，不是么？” “咳咳…”发现这女人一直在撩拨自己，艾伯特连忙岔开话题： “我听老约翰说，你在这一带，也算个有钱人？” “瞧瞧。”约尔往那三架钟表一指：“三十英镑放在那里，很难说我穷。” “您做的？还是买的？”艾伯特尴尬一笑，他确实不知道，这些钟表竟然这么值钱！ “重要吗？”约尔喝了一口牛奶，舔了舔红润的嘴唇。 “也是。”艾伯特点点头：“那么…您有兴趣捐款吗？” “捐款？”约尔一愣：“教堂那种？” “不是。”艾伯特回道：“直接捐给穷人，帮他们改善生活。” “没兴趣。”约尔撇撇嘴：“这里的穷人，十个里有九个是混蛋。” “可以捐给好人。”艾伯特回道：“我刚刚认识一个，她现在特别惨，一分钱没有，也赚不到钱。” “你亲我一下，我就捐一先令。”约尔把脸伸了过来。 “什么？！！”艾伯特瞪大眼睛。 “你亲我一下，我就捐一先令。”约尔把脸凑的更近。 “我没有跟您开玩笑。”艾伯特难得脸色一红。 “我也没有。”约尔耸耸肩：“您不是要帮一个可怜人吗？您来劝我捐钱，自己…却连个吻都不愿意捐献吗？” “…” “这都不愿意？”约尔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你看不起我？” “不。”艾伯特换上认真的神色：“我可以亲您一下，您也可以捐给她一个先令，但…两个不能放一起。” “有什么问题？”约尔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些。 “分开，就是爱意、善意。”艾伯特回道：“放在一起，就是交易。” “如果你这么说…”约尔手中亮出一个先令：“我给她捐一个先令，你明天再来亲我一下。” “不。”艾伯特推开她的银币，却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即提起牛奶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噗嗤～”约尔捂嘴偷笑，望着逃跑的艾伯特，摸了摸脸的唇印… 老查理商店。 一张桌子放在门口处，一个戴着厚厚老花镜的老学究，正坐在桌子前，翻看着手中的报纸。 “您好。”艾伯特出现在老学究身旁：“这是老查理商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