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就两个，汀娜，还有尼古拉神父。”苏珊娜夫人走到窗前，俯视着走廊的方向： “汀娜是找她修一个钟表，又问了安德森先生的事，她就把安德森先生抓她爱人、逼她献身的事情说了。” “那尼古拉神父呢？”安再度开口问道。 “就打了个招呼，没说什么。”苏珊娜夫人摆摆手：“阿方斯他们出来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好，麻烦您了。”安突然上前一步，握住苏珊娜夫人的手： “夫人，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开心点，我还是希望…你跟阿方斯能早日和好。” 看着安那无助的眼神，苏珊娜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安慰了一句，这才转身出了房间… 苏珊娜夫人走后，安并没有急着去休息，反而是倒上一杯红茶，一个人坐在小沙发上、沉思着。 约尔不承认她是受人指使、才绑架了安德森，这对她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阿方斯、他为什么没有去审问约尔？他是拿约尔当诱饵、还是在等更合适的时机？ 这时，“咯吱”一声，房门竟然从外面轻轻打开！ “还没睡？”进门的，自然是阿方斯。 “我在看，你会不会来？”安转过头来，揶揄了他一句：“还是说，你来换一身睡衣，就要去安妮那边了？” “有个烟味？是苏珊娜夫人来过这里？”阿方斯没有接话，反而是抽了抽鼻子，朝安走了过去。 “万圣节快到了，她想问问你、能不能把小雷诺接过来，到家里住上几天？”安微微抬起头来，很淡定的回了一句。 “我说呢，刚刚也看到她去沙龙厅了，我就觉得她有事。” 阿方斯走过来，在安的对面坐了下来，发现她面前放的是红茶，顿时给她换上一杯牛奶： “都怀孕了，晚上还喝什么红茶？多喝点牛奶，提高睡眠质量。” 安微微转过头来，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随即又低下眼眸： “我就喜欢喝红茶，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每天在这里盯着。” “咳咳…难得我今天没什么事，我们还是聊聊天吧。”阿方斯只得继续转移话题。 “聊什么呢？”安先是抓过一个靠枕，垫在后腰上，这才继续说道： “我不想跟你聊正事，可除了正事之外，我们还能聊什么？” 是这样吗？ 想一想，确实是这样。 聊风花雪月？他俩从认识开始，就几乎没有聊过风花雪月； 聊诗书礼乐？以前可以，但现在老夫老妻了，想一想都觉得尴尬… 聊孩子、聊家人？要么是没营养的话，要么…就变成了正事… “那还是聊正事吧。”想了想，阿方斯直接摆烂： “我已经答应本杰明爵士了，提供最高65万英镑的借款给他们，帮助他们完成“大计划”。” “65万英镑？”安微微坐直身子：“真打算给这么多，还是像安妮那样，往信里写了一百万英镑？” “这你都知道？”阿方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安妮玛丽就那么看不住自己的大嘴巴吗？ “她还是能保守秘密的，只是不太相信你的话，跑去找阿尔弗雷德先生、打听你有没有一百万英镑。” 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继续给安妮玛丽捅刀子： “知道你拿得出这么多钱后，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还不忘警告阿尔弗雷德先生、不许把这件事告诉你。” 本来，安这前半段话，阿方斯是相信的，可她再补上这后半段、却成了实打实的画蛇添足！ 一直以来，安妮玛丽的财务都是独立的，除了她本人在府邸吃喝用度，其他费用都是自掏腰包； 她身边的仆人、她的珠宝首饰、她的衣物酒水、乃至于给加莱一些能人志士的津贴，都是她自己出的钱； 就连这一次、约克公爵忽悠她拿钱去贿赂宫廷大臣时，安妮玛丽的第一反应、也是自己掏钱。 与其他人不同，安妮玛丽坚信，她跟阿方斯在一起就是为了爱情； 阿方斯不图她的爵位跟封地，她也不图阿方斯的钱；因此，凡是她能掏钱解决的事，绝不找阿方斯帮忙。 这种情况下，说她会找阿尔弗雷德确认、自己是否有那么多资产，阿方斯就觉得有点扯了； 而安竟然还进一步暗示、安妮玛丽可能会夺走自己这些财富？这不是更加扯淡？ “呵…”阿方斯摇了摇头，懒得跟安辩驳，也许、这就是安跟安妮玛丽最大的不同吧？ “信不信由你吧。” 见阿方斯不相信自己的话，安同样没辙，只能暗自憋着火气、主动岔开话题： “那你借出这么多钱，打算怎么收回来？如果“大计划”失败了、又该怎么办？” “安。”听到这句话，阿方斯是再也忍不了了：“你以为、天下有永远不赔本的买卖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阿方斯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开始，我就反对这个“大计划”，是你一直在推动它； 现在我答应了，你又开始担心、一旦失败了、我们的投资会打水漂？” “…” “我们现在就是在赌！赌赢了什么都好说，赌输了就认赔，干净利落的让出筹码！” 阿方斯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算了，睡觉吧，再聊下去，我觉得我们又要吵起来了。” “…” 安怕输吗？怕。 正如阿方斯说的那样，这件事是她推动的，如果阿方斯输了，这笔账、不还是记在她头上？ 没错，阿方斯会愿赌服输、坦然放弃这笔钱；可然后呢？他从今往后、都不会接受安的建议； 换句话说，阿方斯只是赌了一笔钱，而安赌上的、却是阿方斯对她的信任… 一夜无话。 … 次日上午。 阿方斯前脚刚出了套间、邀请本杰明共进早餐，玛利亚后脚便找了过来！ “早上好！亲爱的安。” 红光满面的玛利亚出现在门口，毫不避讳的往房间里探头探脑： “阿方斯先生还在休息么？” “进来吧，他去吃早餐了。”安坐在梳妆台前，慢悠悠的梳着头发。 “我就说嘛！你们感情好着呢，怎么可能吵架？” 玛利亚热情的走到安的身后，替她捋了捋散乱的头发。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看她这无事献殷勤的模样，安基本猜到、准是凯瑟琳王后回信了！ “看看，也许有好消息呢！” 果不其然，玛利亚飞快的递出一封信，又从安手中接过梳子，替她梳起了头发： “雷安娜回家了吧？我帮你梳一个新发型怎么样？你这头发又黑又密，正适合盘发。” “那就交给你了。”安接过信封，一边拆信、一边说着玩笑话： “先说好了，要是丑得没法见人、我就跟你拼了！”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玛利亚拍了拍她的肩膀，显然是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 如此，安也就任她施为，自己专心看起了凯瑟琳王后的来信。 许是凯瑟琳王后真拿安当朋友，这一次的来信很长，说的事情也多： 首先，她对安的遭遇深感同情，也反过来向安倾诉、她在宫中的各种悲惨遭遇； 其次，她又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一定会说服查理二世、让他把“公爵之位”给安的孩子； 不过，她又向安坦白、自己在查理二世心目中的地位并不高，这件事靠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其三，她透露了一个消息给安：安妮玛丽不但想要爵位，还想要一块英国的封地！ 最后，她才老调重弹、希望安能做阿方斯的工作，让阿方斯跟查理二世直接谈判… “怎么样？安，信里都说了什么？有好消息么？” 见安放下手中的信纸，刚刚还认真给安编辫子的玛利亚、立刻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 “怎么说呢？”安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王后是个非常好的人，她特别愿意帮助我；只可惜…陛下的心并不属于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到这个，玛利亚顿时有聊不完的八卦： “老实说，我也觉得王后殿下很可怜，她要见到陛下，竟然还要经过芭芭拉夫人的同意！” “哦？”安微微侧过头来，显然对这样的八卦很感兴趣。 “芭芭拉夫人是国王的首席情妇，还是白金汉公爵的表妹，也是宫廷女眷的总管。” 玛利亚变得滔滔不绝起来：“我们可怜的王后就不行了，她在英国已经呆了几年，英语依旧很一般； 而且…陛下还把她的葡萄牙侍女都赶走了，真是可怜、我去宫里拜访她的时候，她说找不到跟她说话的人…” “可她是王后，为什么要被一个总管骑到自己头上？”安抬起头来，露出几分不满。 原本，她打算支持芭芭拉夫人、是为了利用她的孩子上位，为自己获得更多的利益； 可现在一听，一个情人、竟然骑到正宫夫人头上拉屎？！！ 如果她还跟芭芭拉夫人合作，那不是冥冥中、也助长了安妮玛丽的嚣张气焰？ “所以她很可怜啊！”见安突然发火，玛利亚知道是触碰了安的痛处，连忙岔开话题： “我主要是想说，王后在宫里找不到别人跟她说话，所以我去的时候、她就特别喜欢跟我说话…” “这不重要，玛利亚。”安猛然拉住她的手臂：“我们应该帮她，帮帮我们可怜的王后！” “对！对对对！我们应该帮帮可怜的王后！”玛利亚显然会错了意： “你应该说服阿方斯先生，让他跟查理二世陛下缓和关系…” “你误会了，玛利亚，我说的是…帮王后殿下。” 安扫了她一眼，正要往下说，却意外的瞟见、门口多了个人影！ “谁在那里？！！” “什么？”玛利亚连忙转过头来，也朝门口望了过去！ “夫人，抱歉，是我…”这时，克劳迪娅夫人小心的露出半个身子：“有些事要向您汇报…” “进来说。”安横了她一眼，又假装不经意的扫了玛利亚一眼。 只可惜，玛利亚脸皮格外的厚，抓起梳子继续给她梳头发，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下，就轮到克劳迪娅夫人犯难了：不说吧，怕惹安生气；说吧、又怕让玛利亚听到不该听的… “说吧，玛利亚又不是外人。”眼看克劳迪娅夫人这么没有眼力见，安只得“提醒”了她一句。 虽说阿方索确实不中用，可他是亚索唯一的亲儿子；关键时刻、亚索肯定是站在阿方索这边的； 而玛利亚跟阿方索的关系一直很不错，如果把她当外人、那不就是把阿方索也当外人？ 如果为了保守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秘密、就寒了他们的心，以后再想找亚索帮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夫人！” 克劳迪娅夫人也不敢再藏着掖着，连忙从腰间取出一个纸条，双手递到安的面前： “这是本杰明爵士让我交给您的，他希望在府邸再住两天…” 本杰明竟然想再住两天？ 他不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很有限了？还是说…阿方斯突然变卦，又不肯支持“大计划”了？ 随即，她赶紧接过纸条，可一看，却是说的昨天晚上的事！ 这一下，安彻底搞不懂了：本杰明到底是为什么、才不肯现在离开？ “这本杰明爵士也是不像话，哪有来了别人家里、死乞白赖住下来的？” 见安一直没说话，玛利亚便开始拍马屁：“要我说，也是您跟阿方斯先生心善，换成我、肯定把他赶走！” “别这样，玛利亚…” 被玛利亚这一打岔，安反而回过神来，笑着摆摆手，便对克劳迪娅夫人交代了一句： “去吧，告诉本杰明爵士，他可以在府邸再住几天，如果他还有其他需要的，也可以尽管开口。” “是！”克劳迪娅夫人也不敢再逗留，连忙欠身一礼、离开了房间… “您还是太好说话了…”玛利亚又开始拍马屁： “他来这儿、肯定是找阿方斯先生帮忙的，没准是被拒绝了、才死乞白赖的不走； 您让他留下，他就会继续去打扰阿方斯先生，对您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