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安自然不会让她知道太多，随口便岔开了话题： “还是说说王后那边吧，我们得想个好主意来帮帮她。” “您要怎么帮她？”玛利亚却是一脸懵逼！ 是呀？要怎么帮她？ 凯瑟琳王后现在连贴心的侍女都没有，连一封信都未必能送出来、又如何改变这种现状呢？ 想着想着，安再度将目光投向玛利亚：“要不…你再去伦敦一趟？” “我？”玛利亚身子微微后倾，露出尴尬的神色：“您…您知道的、我不能无缘无故的去一趟伦敦…” “当然不会无缘无故。” 安自然听得出来、玛利亚就是在要好处，希望跟上次去伦敦一样，来一趟赚的盆满钵满的公费旅游： “我会给安德森写信的，必须把您的商店准备好，等万圣节后，就选个好日子开张？” “万圣节？天呐！那么快吗？” 刚刚还扭扭捏捏的玛利亚，态度瞬间180度大转变，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伦敦去：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我当然不会介意，当然不会！” “那就这么决定了。”安伸出手来，拉过玛利亚的手： “一会儿我就给王后殿下写一封回信，您也给她写一封吧； 就说…万圣节后，您打算再去一趟伦敦，如果可以、想请她出席您的呢绒商店的开业典礼。” “请…请王后殿下…出席典礼？”玛利亚先是一愣，随即更是兴奋不已： “真的可以吗？！！上帝啊！如果殿下能亲自来一趟，我们的生意、一定会无比红火的！” “可不是么？”安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把我那成衣铺子的一些款式、也放到您的商店去； 如果能卖出去，利润都归您所有；如果卖不出去，就当作展示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您的裙子肯定是最畅销的！” 听说安还要把她的裙装放到自己店里销售，玛利亚就更高兴了： “不如…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开店怎么样？我们不但卖呢绒面料跟毛线，也卖您的裙装； 如果有客户订做款式，就拿到加莱这边定做，赚到的钱…平分！对，直接平分！” “那您太吃亏了。”安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占她便宜，甚至巴不得让她占一些便宜： “这样吧，就按您说的，咱们一起合作开店，不过…我只要20%的股份就可以了； 商店那边的装修费用，也由我来出就可以了；对了…您的呢绒面料，也让本杰明爵士来提供吧； 他跟阿方斯有合作，无论是伦敦、莱顿还是佛罗伦萨的呢绒，他都有门路搞到手； 我不能保证、他给您的供货价是最便宜的，但是…我可以帮您争取账期，每个月结算一次货款就行。” 事实上，当前的大部分生意、并不是现款现结： 像直接消费的平民，他们会拖欠小商店主一周甚至几周的货款；而小商店主则拖欠批发商一两个月的货款； 而批发商则是反过来，需要向交易所或者海商预付一个月、甚至是几个月的货款定金； 这一来一回，批发商就需要同时承受预付货款、被拖欠货款的双重资金压力，很难大肆扩张自己的生意； 但有了安的帮助，玛利亚就没有这方面顾虑了： 她先以批发的价格从本杰明那里拿货，再以零售的价格直接出售给消费者，狠狠赚了一波差价； 还能拖欠一个月的货款，又在一个月内回收绝大多数的货款，轻松的填补上资金漏洞； 如此一来，没有任何资金压力的她，就可以囤更多的货、打更低的折扣、做更多的生意！ 这种先卖货、再还钱的买卖，就算玛利亚从没做过生意，也知道能赚大钱： “这...真、真的吗？您不会骗我吧？” “放心，真的。”玛利亚有这样的反应，安心里更加满意。 “那、那太好了！”下一刻，玛利亚高兴得蹦了起来： “我、我这就去告诉阿方索，我们准备一下、马上就去伦敦，马上就去！” “别急，现在还早着呢，万圣节后再去也不迟。” 安却是点到为止，再度拉住她的手：“来吧，先帮我盘发...” “对对对，盘发！”玛利亚这才反应过来：“我得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迷死阿方斯先生...” “迷死他？他现在都不拿正眼看我了。”安摇了摇头：“再这么下去，我就成人憎狗嫌的黄脸婆了...” “撒撒娇，亲爱的。”玛利亚凑近安的耳边：“没有男人可以抵御女人的撒娇。” “...” … 楼下餐厅。 本杰明吃着东西，时不时的抬头、偷偷看向阿方斯。 昨天晚上，本杰明几乎一宿没睡，就一直琢磨着、如何说服阿方斯投资英国的造船业。 作为霍金斯家族转型的重要选项，本杰明自然希望阿方斯能下重本、投资英国的造船业； 可作为霍金斯家族未来安身立命的产业，本杰明又不想让阿方斯拿到太多股份、免得钱都让阿方斯赚走了； 为此，他才特意选择了查塔姆的王家造船厂，希望以这个船厂的大体量、来引进阿方斯的技术跟资金； 可他没想到，阿方斯太鸡贼了，三言两语间、便摸清了查塔姆造船厂的虚实，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如此一来，本杰明就陷入艰难的抉择： 要么、出让更多的股份给阿方斯、要么…只能换一个更好的造船厂跟阿方斯合作。 然而，不论是哪个选择，都并不容易。 先说出让更多股份这事，以阿方斯的大胃口，给30%他嫌少，给50%不嫌多，给70%也不会满足！ 当然了，本杰明可以死乞白赖的求着阿方斯，让他给自己留口吃的； 可阿方斯也不是傻子，他兴许会同意、给自己多留一些股份； 但相对应的，他也会捏着最新的船型不给，让造船厂赚不了大钱； 到头来，本杰明不但欠了他一个大人情，还赚不了几个钱，着实是鸡肋得很！ 再说换一个更好的造船厂： 要知道，查塔姆造船厂已经是英国最大的造船厂，勉强能比得上它的、只有德特福德的王家造船厂。 然而，要拿下德特福德造船厂的难度，比拿下查塔姆造船厂的难度高了几倍还不止： 首先， 德特福德造船厂是伦敦附近最大的造船厂，比起军舰方订单、他们更多的是接受民用订单； 像众多殖民公司所需的大型武装商船、横跨大洋的三桅大帆船，都是在德特福德造船厂定制的； 而眼下，在新大陆开发殖民地是最好的生意，相对应的、大型武装商船跟三桅大帆船也供不应求； 正因此，德特福德没有任何资金压力，不需要、也不打算出售股份来获取周转资金； 即便本杰明找关系、弄到德特福德造船厂的股份、其报价也会高的离谱，对他来说、还是得不偿失。 其次， 德特福德造船厂占据了伦敦周边、泰晤士河畔最好的地段，还拥有几个极为难得的深水船坞； 地段好，就意味着不愁卖；这又意味着、本杰明需要花更多的钱，才能拿到造船厂的股份； 而拥有深水船坞，则让它有了建造大船的能力；这又意味着…它的价值变得更高了… 其三， 德特福德造船厂就在伦敦，如果本杰明拉着阿方斯去投资，消息是绝对盖不住的； 到时候，不只是爱德华?德雷克，连桑维奇伯爵等人、也会跟着凑上来分一点好处； 到头来，本就不多的好处、还要跟更多的人分，本杰明别说吃上肉、估计连肉汤都喝不饱… “您怎么不吃了？是东西不合您的口味？”耳边突然响起阿方斯的声音。 这一下，原本还走神的本杰明、顿时一个激灵：“不不不…很不错，您这儿的早餐非常美味！” 说着，他还不忘叉起一块烤肠，将嘴巴塞得满满的，又竖起大拇指，作出非常享受的表情。 “比莉大婶灌的肉肠确实不错，就是喜欢放太多的盐。” 阿方斯笑眯眯的端起牛奶壶，给本杰明添上半杯牛奶： “偶尔吃一次还行，天天吃的话、我也受不了。” “真的不错，非常不错！” 本杰明连忙将口中的烤肠强咽了下去，又端起牛奶杯子、喝上一大口，这才再度说道： “比起法兰西，英国就是个穷苦地方，一点好吃的都没有…” “穷地方适合赚钱啊！”阿方斯露出几分意味深长： “那边机会多，雇佣工人的成本也低，做什么都能赚钱； 有了钱，您可以带着家人来加莱定居嘛；这儿什么都有：美食、风景、璀璨的文化…” 什么情况？ 阿方斯竟然邀请他移居加莱？本杰明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数道思绪： 阿方斯这是纯粹客套话？还是真心希望自己来加莱定居？ 他是希望借此拉近跟自己家族的关系，还是在提醒自己、先把家人转移出英国？ 那自己、要不要这么做呢？ 从长远来看，阿方斯的生意会越做越大、对整个环北海地区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大； 也许十几年、二十年后，加莱将取代伦敦跟阿姆斯特丹、成为环北海地区的新中心城市； 到那时，这里的房地产价值不但会进一步提升，城市的繁荣度、生活质量的优越度，都会大大提高； 再说了，跟阿方斯做邻居、对他们的生意肯定是有帮助的；甚至有可能成为亲家？ 此外，将家人搬迁到加莱、也是给自己上一道保险：如果“大计划”失败，他们还可以寻求阿方斯的庇护！ 越想越动心的本杰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您认为…我应该来这儿盖个别墅、是吗？” “为什么不呢？爵士。”阿方斯的目光更加深邃：“英国风浪太大了，还是这儿好，安居乐业…” 安居乐业！ 阿方斯都说到这了，本杰明再领悟不到其中的深意，他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您说得对！阿方斯先生，我应该在加莱盖个别墅，把家人都送到这边，学习法兰西的贵族文化！” 说到这儿，本杰明还不忘再加一点小心机进去： “我坚信，在您的引领下，法兰西的贵族文化会风靡世界； 在不久的将来，掌握法兰西的语言跟文化，也将是伦敦新贵们最基本的技能…” “哈哈…让我们预祝、皮卡第语走向世界！”阿方斯哈哈大笑着、举起旁边的牛奶杯子。 他知道，本杰明所谓的“贵族文化风靡世界”，其实是在隐喻、自己对全世界的影响力越来越大； 而所谓的“伦敦新贵们的技能”，则是进一步的试探自己的态度，希望自己能帮助他的孩子成为“新贵”！ 正因此，阿方斯反过来向他释放更强烈的信号：在未来，代表法兰西的将是加莱、而不再是巴黎！ “敬加莱，也敬伟大的您！”本杰明自然是听明白了，连忙站起身来、双手举着牛奶杯，跟阿方斯碰了一下杯子。 “请…” 喝了一口牛奶，阿方斯放下杯子，便又笑着说道： “昨天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如果您没有别的意见，我就要让尼尔先做一些准备了。” “这个…”本杰明一下子急了：“其他的、我都没有任何意见，就是…造船厂的事…” 就知道是这样！ 阿方斯心中暗暗冷笑： 自己选择用钾碱来抵债、是为了尽可能降低自己的损失； 而本杰明始终纠结造船厂一事，肯定是跟他个人的利益有关！ 现在是本杰明在求自己帮忙，竟然还要自己牺牲利益、去维护他的利益？门都没有！ 当然了，阿方斯也没有直接否决此事，而是用上最让人难受的拖字决： “造船厂的事、眼下是没办法决定的；我对查塔姆、对英国的造船业并不了解； 另外，查塔姆造船厂确实存在很多问题，我必须做一个详实的调查、才能做下一步计划； 这样吧，我先让菲尔跟安德森他们调查一下，如果划得来、我就第一时间给您答复，如何？” “…” “好了，您再考虑考虑吧。”阿方斯笑着站起身来： “我一会儿要去水手院跑一趟，如果您没别的事，咱们中午再见？” “…”本杰明目瞪口呆的看着阿方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