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兽的肚子里藏筛子,好个借鼠运毒的妙法。”司徒明摸着木牛流马腹部的青铜齿轮,突然发现每道齿纹都刻着星宿符号。他想起密室地图上的星位,试着将齿轮转到“角宿”方向,谁知刚触到第三道齿,身后粮垛突然发出“轧轧”闷响,整座米山竟如莲花般层层绽开,露出底下直径两丈的青铜转盘,二十八星宿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颗星点上都凝着暗红血渍。
一只硕鼠正沿着“角宿”星位啃咬米袋,司徒明突然想起在鬼市药铺看见的荧光黍米,猛地抓住鼠王按在星点上。“轰”地一声,转盘中央裂开条缝,腐草味混着某种熟悉的香气涌上来——是三年前皇陵盗案现场残留的西域迷香!他心口一紧,父亲当年追查此案时,正是在盗洞深处中了这种迷香,最终咳血而亡。
甬道入口在转盘下方幽幽张开,司徒明揣着鼠王跳进洞口,潮湿的石壁上青苔滑得像涂了油,往下坠了两丈多才踩到实地。往前摸索十步,火折子照亮石壁上的壁画:西域商队牵着骆驼,驼背上驮着刻满星宿的青铜鼎,领队者腰间玉佩的纹路,竟和鬼市药王柜台上的鹤嘴壶一模一样。更触目惊心的是,商队最后一人背着的竹篓里,画着密密麻麻的离魂蕈,菌盖上的斑点排成鸡冠岭的轮廓。
“咔嗒——”身后突然传来机括轻响。司徒明猛地转身,只见三只青铜机关兽从洞顶倒挂下来,兽瞳里嵌着的夜明珠泛着幽蓝,爪子上的齿轮还沾着新鲜米渣——正是刚才的木牛流马所化!他抽出藏在道袍里的软剑,剑身刚抖开成九节鞭,最近那只机关兽已挥爪劈来,齿轮尖啸着擦过他耳际,在石壁上刮出串串火星。
“来得好!”司徒明旋身避开,鞭梢卷住洞顶垂下的藤蔓,借着晃荡之势踢向机关兽腹下齿轮。夜明珠的光映出兽腹暗格,里面竟装满离魂蕈粉,被他这一脚震得扑簌簌扬起,在半空形成荧光雾团。鼠王突然从他袖中窜出,对着机关兽的齿轮“吱吱”狂叫,那些被醉鱼草呛晕的硕鼠竟顺着甬道爬了过来,密密麻麻的鼠群抱住机关兽的爪子啃咬,齿轮转动声顿时变得磕磕绊绊。
趁乱滚到壁画前,司徒明发现商队领队指向的星位,正是地图上鸡冠岭标记的“酉时三刻”处。他指尖按在壁画上的鸡冠轮廓,石墙突然发出蜂鸣,壁画里的离魂蕈竟缓缓转动,菌盖斑点与青铜转盘的星宿完全重合。这时,机关兽的齿轮突然卡住,夜明珠“啪”地碎裂,黑暗中传来更沉重的机括声——整个甬道正在往下沉降!
“糟了!”司徒明抓起鼠王冲向壁画上的星位,掌心刚贴上“角宿”刻痕,地面突然裂开条缝,地下水混着腐草味涌上来。他踩着浮起的鼠群跃上石壁,火折子照见前方洞壁上刻着行小字:“星转则地动,鸡鸣则毒发”。三年前皇陵盗案的卷宗在脑海里闪过,那些被盗的祭天青铜鼎,不正是刻着二十八星宿?原来敌人早就在用星象之术布局,借军仓、鬼市、醉仙楼三处星位,要在酉时三刻让鸡冠岭的粮仓成为毒阵中心!
机关兽的残骸在水中泛着气泡,司徒明扯下道袍塞进石缝止住渗水,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隐约的钟声——是城南钟楼的卯时初刻。距离酉时三刻还有九个时辰,而鸡冠岭到这里需要快马三个时辰,加上破解星位机关的时间...他摸出半片描金笺,上面“星位动”三个字被水洇开,露出底下用密蜡写的小字:“毁转盘者,死无全尸”。
鼠群突然躁动起来,顺着甬道往回跑,司徒明借着它们的荧光看清前方洞壁:三个并排的石龛里,分别摆着鬼市药王的鹤嘴壶、醉仙楼的银铃、还有半片虎头火漆印——正是这三股势力在联手布星毒阵。他抓起鹤嘴壶砸向青铜转盘,壶嘴断裂处露出刻着“鸡冠”的木塞,刚拔掉木塞,整个甬道突然剧烈震动,壁画上的离魂蕈菌盖“咔”地转向正南方——那是鸡冠岭的方向。
“必须赶在星位重合前毁掉中枢!”司徒明将火折子甩进渗水的裂缝,借着火光攀上甬道顶端的通风口,军仓的月光混着晨雾照在他脸上,道袍下的刺青在汗湿的后背若隐若现——正是鸡冠岭星象图的轮廓。怀里的鼠王突然安静下来,爪子指着远处的青铜转盘,上面“角宿”星点的血渍,不知何时变成了“酉时三刻”四个小字。
爬出通风口时,守仓士兵正举着火把往这边跑,司徒明顺手将鹤嘴壶塞进鼠洞,拍了拍道袍上的青苔:“无量天尊,鼠患已除,只是这地下...怕是有更厉害的东西。”士兵往洞里照了照,突然惊叫着后退——水面上漂着的机关兽残骸,爪子正对着鸡冠岭的方向。
黎明的第一声鸡鸣传来时,司徒明已跨上黑马。怀里的羊皮卷和描金笺硌得肋骨发疼,他摸出父亲遗留的星象罗盘,指针正疯狂地转向南方。路过护城河时,他看见水面漂着半片鹤嘴壶碎片,上面的鹤喙纹路,竟和醉仙楼梁柱上的漕运图终点重合。原来所有的线索,早在三年前皇陵被盗时就埋下了,敌人要用离魂蕈毒米借星象之力,在鸡冠岭粮仓引发一场足以让边关军队自相残杀的毒阵。
“驾!”马鞭抽在马臀上,司徒明盯着前方渐渐亮起的天际,忽然想起密室里那声突兀的鸡鸣——不是他的芦花鸡,而是更苍老、更沙哑的啼叫,像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催命符。离酉时三刻还有九个时辰,他必须在星象完全重合前,赶到鸡冠岭毁掉那个用二十八星宿催动的毒阵中枢,而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黑马踏过青石板的脆响中,司徒明没注意到,刚才塞进鼠洞的鹤嘴壶里,一滴离魂蕈毒粉正顺着裂缝渗入地下,沿着星宿图的刻痕,缓缓流向鸡冠岭的方向。远处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说不出的沉重,仿佛预告着某个即将开启的、用星象与毒雾编织的死亡之网。